今夏的身体一向很好,除了捕蛇那次,当时年龄还小。她从没有出现过昏迷几日不醒的情况。
皇上丹药中毒一案由岑福押着元明先回北镇抚司审问,上面又下了旨意,让陆绎即刻回京复命。
一茬茬的大夫上丹青阁给今夏看病,得到的答案都一样,身体一切正常,是她自己不愿醒。
睡着这几天,今夏把从五岁到十五岁间发生的事情,梦了一个遍。陆绎捡了她回家,喂饭,教她武功,读书,写字,箜篌。用手铳指着她,把她关进诏狱,救过她很多次,抱过她,亲过她。还有画舫上那些画面。
陆绎临行之前伏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父债子偿,我等你来报仇。但你可一定要先来找我,不许找别人。”
今夏的眼泪顺着面颊滑落,止也止不住。
她终于知晓她已动情。
——也许是陆绎让她‘肖想’他时,也许是陆绎说‘好好想想你是谁的’时。
或许是更早吧。
深思没有意义,徒增伤悲。
今夏彻底清醒后也做了两件事。
去信问谢霄,是否还愿意娶她。男子求娶是佳话,女子求嫁可是伤脸面的事。今夏不在意,她只是找个理由,离京城远远的,若谢霄不愿意便也罢了。
还有就是她在扬州时买了一条发带,海蓝色锦缎刺绣,两端坠着白玉雕的飞鱼。当时她觉得很适合陆绎,花了一个月的俸银,想感谢大人对她的照顾。
物还是,人已非。
她让杨岳带回去给陆绎。
再怎么思索都是一个结果,陆绎说的对,她确实没用,报仇的对象转换了人,她就做不到。那就当还他恩情罢,爱与恨都只属她一人,往后两清。
一向似大哥一般爱护她的杨岳却不肯帮忙:“今夏,我看的出你心里存了事儿。不是我不肯帮你,若你和陆大人有什么误会不想见面,这发带我可以帮你送。但你不回京城怎么行?出发丹青阁时,我爹多番嘱咐我好好照顾你,这把人都照顾跑了,我拿什么向他交代?”
一番话说的今夏只顾流泪。想起师傅对她多年爱护照顾,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若是不告而别,也是不孝。
她答应和杨岳一起悄悄回六扇门。
今夏见了师傅强作欢笑,那一双红肿的双眼又怎么瞒得过杨程万。再三追问之下,今夏只含糊说她见了自己的亲姨,一时激动才会如此。
不想杨程万目光复杂的看了她半天,说了一句:“你知晓自己的身世了?你姨是林菱,泉州林家的三小姐。”
今夏大惊失色,“师傅如何得知?”
“为师曾和你母亲是旧识,知道也不奇怪。我问你,这事你和旁人提过吗?”
见她摇头不答,杨程万又交代她:“你的身世万万不可告诉陆大人,虽然他对你有恩,但他心思难测。你们身份有别,不该存的心思便早些忘了。”
她就是告诉了陆绎,才得知原来陆家也是她的仇人。
可这话她如何敢说?师傅曾再三交代她对锦衣卫敬而远之,原来还有这层用意。只有她一心想着陆绎对她很好,不曾伤害她,才那般掏心掏肺地把秘密告诉他。
师傅怕是也知道旧事那些细枝末节,今夏不愿让他担心,于是点头答应,又说:“师傅,我想去陪陪我姨,明日便离开京城。”
杨程万有些不舍,但看她面色怏怏,心知她还有其他秘密未说,只当是女儿家心事。又想着离开是非之地也好,便点头同意了。
夜里今夏睡得不好,反反复复地醒,总有些不安的预感。她随便收拾了些东西,天不亮就悄悄地出城了。
刚过城门一里地的地方,她看见陆绎就在凉亭里站着。天色将明,映得他面冷如霜,着一身紫色飞鱼服,配绣春刀。
风吹拂过他的衣角沙沙作响。
“你的动作太慢了,等你半天了。”
“岑福,把她带回府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