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的心绪始终烦乱。
那不知天高地厚总是忤逆他的小丫头被他扔进牢里,本该眼不见心不烦,他却堵心得吃不下睡不着。
自娘亲离世,与父亲日渐不合,从未对何人何事上过心。随手捡了个玩具回来,不想一朝不慎,越陷越深。
那丫头根本不懂男女之防,与谁都一副好相处称兄道弟的模样,偏对自己谨慎恭敬的很,刚说要远离他,转眼就多了个‘青梅竹马’。将她送去六扇门几年,还送出祸来了,她那般爱惜自己,竟不惜以身抵挡来救人!
不过在气头上多问了她几句,她连解释清楚都不肯,之前倒与那谢霄在房里嘀嘀咕咕聊得开心。
听候发落?看样子是他对她太好,她便有恃无恐了?
陆绎怎么想怎么恼恨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
深夜提刑按察使司走一圈,见今夏坐在墙角睡得正香。陆绎一股燥意涌出,他郁结至极,她倒没心没肺。他吩咐狱卒把人带去暗室,直接绑上刑架。
今夏是被一瓢冷水泼醒的。
伤口又疼又麻,她打个哆嗦,迷蒙水雾中看见一袭正红飞鱼服的陆绎,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
双手都被架着动弹不得,今夏昏昏沉沉的盯着陆绎。
见他抬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端了杯茶慢慢喝了几口,问她:“想清楚了没有?”
今夏不解其意,疑惑反问:“想什么?”
“让你肖想我,仔细地想,不许想错人。现在想清楚了没有?”
……
今夏原以为他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是因为真的疑心她和谢霄同谋劫了生辰纲。又是绑她上刑架,又是泼冷水地如此大动干戈,是准备审问她。
结果这问的都是什么???
见她怔忡不答,陆绎自顾自接着说:“没想的话,现在就开始想吧。”
今夏此刻当真气炸了肺。饶是她头脑再不灵光,也明白了陆绎一开始就知道她和生辰纲失窃没有任何关系,就连现在也不过在逗弄她,拿她寻乐子。
她起先压着脾气确认:“大人深夜到来就为了问这个?”
“是。”
她觉得自己面前坐的是个百年难遇的疯子。着实忍无可忍,什么恭敬都是狗屁,什么锦衣卫都不吓人了,她大吼着骂他:“陆绎你是不是有病?你是变态啊?你这个疯子!!”
陆绎看着那喋喋不休的小嘴,心情反而好了些,脸上挂着一抹笑。
今夏仍不解气,“就你这样的性格脾气,谁会肖想你?谁爱肖想谁去想,我没疯!我不爱被人绑着,更不爱被人泼冷水!”
陆绎听着她骂骂咧咧并不还嘴,掏出手帕起身为她擦拭面上的水滴,直擦到颈侧那伤口时又有些心气不顺,便侧头照着她脖颈咬了一口。
“啊!”今夏吃痛,只觉他不正常,都没想到这动作过于暧昧。她口不择言道:“疼!你别碰我!滚啊!”
“…你发烧了?为何不说?”陆绎嘴唇接触她的皮肤发觉十分灼热,伸手探向她额头一摸,果然是发烧了。
今夏也不知自己发烧,她只是有点冷,头痛昏沉,还以为是生气的缘故。被他一问顿时委屈不已,忍了一天的眼泪还是落下。
“大人没问,卑职岂敢说这些不相干的事?我命如草芥,轻贱得很!无论十岁还是十五岁,这生辰都是挨糟践的命!反正要杀要剐全在您一句话,大人又何必戏弄我?”
她泪落不止,似砸在陆绎的心口上,一颤一颤地疼,想起今日果真是今夏的生辰,他带着悔意道:“嗯,都是我不好。”
哪知她哭得更凶,“就是你不好,我倒了八辈子霉才被你捡回去!”
陆绎冰着一张脸,“这样的话不许说!”
今夏已经烧得有些糊涂,蛮横起来怨气冲天,“我就说!我就是倒霉催的!我犯了什么错成日蹲大牢?每次都被绑?您看我不顺眼一刀了结我就是!怎么日日都要折磨几下您才舒心?”
陆绎抱着今夏回官驿时她已睡熟。
他盯着她那伤口上的牙印,轻声开口。
“不是只有你受折磨。”
“怪我还没有学会怎么爱人。”
“生辰快乐,我的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