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野开头的导语送给西蒙。
狄野论一个西吹的自我修养。
狄野过会会出个if线,名字叫《樊篱人生》。樊篱人生是时空传奇的第一个短篇,当时觉得写的不好,现在正好趁梦花火来圆满一下。华槭和墨茴本都是樊篱人生里的人物,梦花火的灵感也源自樊篱人生。if线会发在《小花仙短篇集:时空传奇》那里,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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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个性开朗,其实我也有许多悲伤,也有许多失眠的日子,吞噬着我,生命从来不是只有辉煌,我只是喜欢笑,喜欢空气新鲜又明亮,我愿意像茶把苦涩留在心里,散发出来的都是清香。”
——汪国真《独白》
“华槭,我要一份黑雾出现时间以及地点的记录。”夏灯忽然说。
华槭不满道:“我一个学生哪来那种东西?!” “你是学生没错,你男朋友可在西蒙身边干活。”夏灯转过身来瞥了她一眼,目光里尽是凌厉锋芒。华槭不曾见她这样,如今见到了也明白她非要这东西不可。“是是是我的西村大小姐,我立刻去找墨茴要。”她举起两只白皙的手作投降状,脸上虽然是无奈的神色但内心却感着好气又好笑。
“这下满意了吧?”华槭坐在桌边,见夏灯自拿到资料之后便一言不发,感谢的话也没有一句,只好皱着眉头刷存在感。“在拉贝尔大陆没有情商是活不下去的,你知道吗?”这话明明是和她开玩笑,却说得煞有介事,幸而夏灯也知道这是华槭因为内心起了不满而逗她玩的话,嘴上和华槭道了个谢,眼睛却从未离开那一沓文件。
过了一会,她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将纸页翻来翻去,似乎在确认什么。过了好一会才猛地把那些文件放下,转过头来颤声对华槭道:“文件上的资料显示,黑雾从未出现在勇气国。”接着她顿了一顿,似乎是要察看华槭得反应,又似乎是要把自己的声音捋顺了,“这样的灾难本来全大陆都不能幸免,虽然有识之士都推测这种灾难只是未来种种情形的铺垫,或者警告,但是若独独勇气国一个地方一点事都没有的话……华槭!快帮我联系墨茴!”
她脑海中刚形成了一个猜想,便感到周围空气变得稀薄,聚集到了脖子下的某一处。她暗叫不好,却立刻被那股‘空气’扼住了咽喉,顿时呼吸不得,只发得出沙哑凄厉的大叫。周围的一切都扭曲着,一种奇怪的没有形状的物体在眼前充斥着……
“喂……!夏灯,别胡闹,听我说清楚!”清淡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夏灯这才从那如梦如幻的思维乱序中清醒过来。她仍好好坐在椅子上,华槭站在面前一脸担心模样。夏灯看她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便立刻抢先说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至少目前是大概知道了。那东西——可能就是这灾难的始作俑者,他也知道我知道了,于是刚才便要杀我。”
“谁要杀你?夏灯,你现在的意识已经很涣散了,不要再想这些了……”
“可是……”夏灯张嘴刚要反驳,又忽然反应过来华槭说的话也确实在理,声音立时软了下去。“唉,就照你说的做吧。”
“去吧夏灯,好好睡一觉。”华槭领着夏灯躺上床去,坐到书桌前兀自看起了那沓资料。夏灯说的不错,确实没有关于勇气国的记录。可是那又意味着什么呢?
夏灯会到哪里?维妮娜的幻梦里吗?
呜呼哀哉,现在的拉贝尔大陆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不,哦,是了,敌人就是一切与拉贝尔为敌之物!
一周后,华槭给墨茴送了封信。信上这么写道:
“致启:
亲爱的墨茴,最近你可还安好?我和西村被‘困’于花蕾亚学院,无法对灾难展开研究。是,墨茴,我已料到你看到这里偷笑的模样——请不要笑话我!我知道我和西村论战力来看,不仅打不过半个墨茴·玛西米安,更是连自己也保护不了。可是我们手上有思想的利器,靠夏灯的思绪,我相信她足能破解谜团——我们现在知道的太少太少了。”
接下来话锋一转,信中详细描述了自华槭随春落同到古灵仙地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春落如何拒绝自己的治疗而死,如何将那不祥之物藏了起来,如何被库库鲁和芬妮姐弟发现,自己如何偷听他俩讲话,如何回到花蕾亚学院。这几天夏灯如何讨要资料,如何发现勇气国并无黑雾一事,如何昏迷至今不醒,末了希望墨茴能靠自己身份将她二人接到勇气国——因为就连安德鲁也占卜不出黑雾下一次出现的地点,而花蕾亚学院附近已出现了两次黑雾的踪影,而夏灯现在又昏迷不醒,琳恩也拿她一点办法没有,所以还是希望去目前仍无事发生的勇气国保她安全。
墨茴接到这封信后也是立刻如她所说与校方交涉,把夏灯和华槭二人送到勇气国来。夏灯被安排在墨茴家中静养观察。“华槭。”在家里,墨茴忽然叫了她一声。他原先一直在写东西,大厅里安静得很,现在忽然出了声音,不免吓华槭一跳。
“……怎么了?”华槭抬起头来问道。
“如果是我生命垂危,你会用「灰莉」救我吗?”墨茴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定定注视着华槭,华槭明白这已不是玩笑话了。
“会,一定会的。”华槭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么,躺在里面的夏灯呢?”
“会。你们两个都是我值得用性命去救的,恋人和朋友。”华槭笑。
“可如果我让你去救不相干的人呢?”
“够了,墨茴。你不会让我那么做。”
“我是不会。可是如果除你,我,夏灯还有琳恩之外的人知道了你这种力量呢?”墨茴看到华槭的眼里已充斥了不可掩盖的恐惧,轻轻叹了口气,坐到她旁边握住了她那只纤手。冰凉的。墨茴心中一颤,但仍握紧了那只手,用自己手心的体温去温暖它。华槭靠在他肩头,一只手被墨茴握着,另一只手抓着墨茴的手臂。他看到华槭这副样子,心里自是于心不忍,可考虑到她以后可能会面临的处境,还是狠了狠心等待她的回答。
“墨茴。你知道我这条命还能救多少人吗?”华槭问道,她的声音已是无力的了。
墨茴不语。
“没多少了。”她于是自己回答。“虽然不清楚具体数目,但是我已经可以确定,没多少了。以前那个黑心医生把幼小的我当作药材来行医,是你和琳恩救了我。但是我现在依然无法相信任何一个医生,即使是琳恩。——嘿,你可千万不要勾起我讲那个故事啊。”
墨茴等着她说完。他知道华槭说完之后,这个话题便结束了。华槭继续说:“是,你救了我,如果是你让我救的人,我不会不救。就是这样了。”
华槭的心门好像打开了,她对他讲了很多,把跟着夏灯的所见所闻,全讲给墨茴听……
直到外面的敲门声响起。墨茴上去应门,外面是西蒙。他和华槭急忙站起身行礼,西蒙抬起手表示不必。“夏灯……是在这里吗?”
“是的,不过她正昏迷不醒。”墨茴说。
西蒙说:“这一点我知道。不过我不是来找她,是来找玛西米安的。”
墨茴听到西蒙叫自己名字,立时之间明白了他意思,于是他向身后的华槭使了个颜色,跟着西蒙一同到阳台去了。
华槭进了夏灯所在的房间,却未将门关上,而只是掩着,留出了一条缝隙。即使这样外面两人压低声音的对话她也听不见。最后只听得玛西米安重重叹了口气,接着是脚步声与关门声。西蒙离开了。
夏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让人怀疑她已经死去而非活着。只有睫毛偶尔的微微颤抖,和胸口的起伏宣示着还未消逝的生命。
西蒙从墨茴的住所出去后并未直接回到古堡,而是绕了个弯前往冰蛇要塞。他如果从古堡穿过去将节约好一段时间呢。
勇气国的烈日将大地烤得干燥,却不能让要塞融化分毫。他向前飞去,却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气息——这确实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他的心被那气息牵动着,几乎要生生从心脏上撕下一块血肉来,让血液喷薄而出呢。
于是他走进去。
果不其然塔巴斯就站在里面。西蒙看到光从要塞的窗户里投射进来,照到他身上便融化在他身上,抹了他一身却尽数沉进了地底。“是你啊。”接着他看见塔巴斯向他走过来,西蒙那一瞬间竟然想迎上去,但思绪很快被拉回现实——他看见了塔巴斯身后的黑翼。于是他拔剑。他居然拔剑。他拔剑了,这是理所当然的。
塔巴斯的脚步却在西蒙拔剑的那一瞬间僵硬。他微微偏头,看见光明照射着西蒙时那么和蔼,仿佛他本身就是光明的一部分。而光明照在他身上却这么刺眼,几乎要把人撕裂开来。他哪里不知道西蒙这时候拔剑确实是理所应当——是,作为魔王的自己出现在勇气国的内部,没有直接开战都算是给他便宜了。
可是心是怎么了,这跳动的心是怎么了。
于是塔巴斯便放下长枪。如他所想的,西蒙收剑别在腰间,塔巴斯趁机走过来了。“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让你一开始就用对待敌人的方式对待我?”塔巴斯开口。这句话他本来想说得沉重一些,但一出口便是熟悉的嘲讽。他静待西蒙的回答。
“你来冰蛇要塞我不拦着,但是为什么要特意等着我呢?作为‘你’,塔巴斯,你察觉到了什么?”西蒙这么回答。
这就是他的回答。以问题回应问题,以试探回应试探,以邀请回应邀请。
“塔巴斯?”低沉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塔巴斯的心忽然被什么东西猛烈地碰撞了,五年以来他从未听到西蒙叫他的名字,两人一开始对话时西蒙也是极力逃避。塔巴斯本来不想听,但现在确确实实听到了,却立刻被拉进了对方的眼里,完全无法抵挡。于是那一瞬间塔巴斯决定放下伪装,因为面对亲人时那层虚情假意的面皮并不需要。直到此刻他才想起他并不一直是恶德花园的魔王,他曾经属于信仰,属于这个勇猛的国度。“如果让别人知道了勇气国的国王与恶德花园的魔王私会,他们会有什么感想?”塔巴斯笑道。
“没有人会知道的,这里只有你我。”西蒙看到他笑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塔巴斯问:“对了,有人说最近纵横拉贝尔的诡异黑雾是恶德花园驱使的吗?”西蒙回答:“没有,但是大家心里肯定都有这个怀疑,特别是三仙女。她们是最信不过恶德的。”
“你呢?你有这种怀疑吗?”塔巴斯直接这么问道。他也知道这个问题对于西蒙来说有多么不好回答。“……”他果然沉默,但是随即那双沼绿色的眼睛一沉,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有。”他说。
“你在怀疑我吗?”塔巴斯步步紧逼。这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是啊,不论是从客观的角度还是从自身的角度来讲,对方是自己的哥哥,更是勇气国的国王。恶德毕竟曾经对拉贝尔大陆做过那种事,这种怀疑不论是针对整个恶德还是针对他塔巴斯都是完全合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搞清楚那些东西,不知道为什么。
不,他知道。塔巴斯知道,明明白白彻彻底底地知道。
分别五年了,他一直在等,什么都不用说,他就是等着,心知肚明,缠绵悱恻,等到那一刻,走到等着他的他面前,手起刀落,痛痛快快了却余生。
他很想知道如今的自己在西蒙心里算什么。
沉默,沉默,把空气降到绝对零度的沉默。
“没有。”他说。
塔巴斯失望至极。这个‘没有’必定可以相信,可是在那之前的一长串沉默呢?是在考虑该怎么说,还是在细细排查心中到底有没有对他的哪怕一丝怀疑呢?他甚至希望西蒙听到他的问话后就脱口而出‘有’,也不愿意要这个深思熟虑后的‘没有’,谁知道是确实没有,还是只是否认。
“真的没有。塔巴斯,毕竟我有自己的立场,不能那么快回答你……”塔巴斯才注意到自己在无意间把想法给说出口了。但是这句话还是将他击得疼痛无比,是,他有自己的立场,他们两个永远是对立面的。
塔巴斯又一次发现自己是那么迫切地想知道西蒙对于自己的看法,不知道什么时候,许久的阔别已经让他在心里把西蒙摆到了比之前更高的位置,已经高于亲情的那种感情,他也说不出是什么,内心里却有一个想法模模糊糊地成型。
早已脱离了少年却仍是少年的人啊,雪落在你的睫毛上,是冰冷的还是温暖的呢?
仍是少年时啊。
我将希望在唇上咬碎,
我目光炯炯断了念想……
啊——活着,我曾活着!
“所以呢?请我原谅你吗?”
“所以你别想那么多。”西蒙又被他卡住了。“那些不重要,至少,这次的灾难我不相信还会有什么别的导演。”
“除了恶德花园和维妮娜?”
“后者已经可以敲定了。我身边有人和夏灯关系密切,他陆陆续续把那些事都告诉了我。只不过……我很难相信连实体化都不可能的维妮娜能一手制造这么多事件。”
“很巧,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么看来,我们能算是同一立场了?”塔巴斯的语气里带着嘲讽。
“算是吧。我想象不出来你会想着毁掉整个拉贝尔……唉?”
“懂了吗?”
“……”
“再见。”于是塔巴斯拾起荆棘长枪,朝着出口走去,他的肩擦过西蒙的肩。
“等一下。”
于是塔巴斯转过身来。他看到西蒙在阳光下对他露出了浅浅的一个笑容,虽然之一一瞬间。“没事,再见。”
太收敛了,像这本书一样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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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巴斯本来不想去要塞等西蒙的。可是梅特墨菲斯站在身边对他说了那么一句话:
“塔巴斯,你知道你是怎么进的恶德吗?”
塔巴斯愕然。但是他又立刻反应过来。“我自己怎么进的恶德还要你说?”
“我只是提醒你,这回要是不去你以后说不定也别想见他了。你要是去了,让他心中对你再存留一点印象,这样以后你们还有见面的可能。”
“凭什么这么说?”
“到时候恶德花园人人而诛之。”梅特墨菲斯扶了扶眼镜,本来看起来十分不靠谱的镜片反光消失了,透明的镜片下露出血红色的瞳孔。塔巴斯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双眼睛里是不同于调笑神情的凄然,还有某种诡异的期盼。
“快去吧,”梅特墨菲斯笑了笑,两只手交叉着,浅紫色的头发又长长了也不剪,有一绺搭在手肘边。“尽管事实残酷,但痛苦鞭策我们前行。”
注视着塔巴斯离去的背影。“出来吧,梅里美。”梅特墨菲斯脸上的笑容全然消失,“没有人会妨碍你了,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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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月光的清辉柔和地覆盖。墨茴很喜欢这种月光——是新月而不是满月,若有若无的光实在能打动他心弦。相比之下华槭·哈拉·安德涅斯会更喜欢光明的环境,她害怕黑暗。
他一路飞到树林。墨茴在林间散步,脚步声被泥土吸收掩埋,就连身上饰品的碰撞声,也显得那么细微。他看见林中有个影子。抬头一看,里自己不远处的一棵银杏树上,西蒙正坐在树枝上,眺望着远方。那双沼绿色的眼睛里再次显现出一个人影,不是憧憧朦朦的了,愈发清晰,但他看不清。西蒙陛下。他想那么叫,但话到嘴边还是住了嘴。
墨茴默默离去,如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第二天太阳升起,阳光普照大地。西蒙国王依然如往常一般浅笑着出现在人们面前,他还是那个西蒙,勇敢,英明,大义,和蔼。
那个大家记忆里的西蒙。
TBC.
狄野下一章人物死亡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