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野这一章原先没有,是精修之后新加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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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过去,老家的夜晚,远远的桉树林中,萤火点点,星火燎燎,虫鸣聒噪。《萨齐尔列传》再版的稿子发过去没多久,就收到了编辑的回信,平时催稿如恶鬼追命的那家伙现在居然也能好好说话了,言语间溢出的喜悦,好像夏灯是他亲妈。
编辑打来了电话。
“确实,你还在成长,真是令人欣喜,这本书出落得更漂亮了!有没有想法就着结局再写一篇呢?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连它的名字都想好了。”
夏灯沉吟不语。笑死,结果还是万恶的资本。“我放弃了。”
“是吗?希望你能好好想想……”编辑的声音一下生硬了起来,顷刻就挂掉了电话。
万恶的资本主义。夏灯走到窗边去,墙下绣球荚迷若即若离的清香萦绕鼻尖。她想起晨间见到那丛丛蓝紫粉混杂的花团,似乎神明随意地将三种最能引起梦幻遐想的颜色泼墨一处,在质感最细腻的压花素纸上自然地濡合,仿佛一眼就看尽了一整个夏天,像是吞了一大勺冰激凌,让雪团滚过舌去,在舌根处猛地融化晕染开那样沁甜到心尖尖上。
她想,若是能现在就看到色彩……
在如此想法迸发出来的那一瞬间,斑斓的色彩从视野中心的点不由分说地涌出来,澄明得能把屋顶掀翻,汹涌浪潮比盛夏羲和还要热烈,席卷她全身时却能清爽冰凉得让人全身上下都快活得微微打颤。
世界有了色彩,窗外不再是无边无际的桉树林了,而是一片湛蓝,单调纯粹得像从油画颜料中挤出来的固态的蓝。
夏灯不由得怔住了,现在哪还有这么蓝的天啊。她感觉自己的眼球都被那粘稠晶莹的蓝色液体,从天空里流下来的宇宙之水浸透了一遍,顺着神经和血管叫喊着奔流而去,往下,往下,倾斜进开着蓝色鲜花的深渊,直注进心里,末了还荡起一点涟漪。
她面前放着一本书,从封面到封底到书签全是夹杂着百合纯白香气的雪白,只封面潇洒地写了五个字,拉贝尔实录。
拉贝尔,这个名字让她心里一颤,心胸里的湛蓝水面卷起壮阔波澜。她急急地翻开,没有目录,扉页上仍然是最鲜艳的,泛着猩红的群青色墨水,斜斜写道一段:
Et je vous jure à la vie à la mort
我愿至死不渝
De me perdre à ce jeu
爱到满盘皆输
Et vous?
你呢?*
【选自音乐剧《摇滚红与黑》】
第二页,最上面有大大的一句:
Éviter les roses(逃避玫瑰)
下一页,有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最上面“花葬”二字,被天空里照下来的光映处点橘红来。
夏灯看了几段,虽是文辞清丽流畅,但只觉莫名其妙。这应当是结局,她想。她往后翻,翻到下一个章节,“黑曜”,看了几段,更印证了她的猜测。这本书,不论在讲什么,都是倒叙的。
于是她耐心地往前翻,翻到这个故事的开头,一页一页往回翻,眼中无比熟悉的那个名字仿佛被光照了,在跳跃,到最后,到故事里的伊紫最终逝去时,那三个字却在枯竭,仿佛形销骨立,苟延残喘。
她飞快地往后翻着,看到了那个故事过后发生的事,让她不得不再次惊叹梅里美心的力量,那个叫伊紫的女孩仿佛只是他的长夜中偶尔划过的一颗晦暗的流星,过了便过了,秋水无痕。
下一个故事叫“on s'aime élace”。很不幸,我们彼此相爱。
是她所不知道的两个人的故事,荼靡开在黎明前。
这个故事,她没有从最开始看起,先了解结局再引爆原因,或许会更能给人带来深刻的感受。
“黎明。”她喃喃出了声,身心都完全沉浸进这本书里了,甚至忘了自己为何身处何处,之后应该有何行动。
应该还来得及的吧,毕竟这本书很厚,厚到她根本读不完。
故事接近开端了,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悲欢故事的始作俑者了。
忽然,像完美的冰面被阳光破开,温暖融化无暇幻境,云上的她跌下去,跌进一滩泥泞。
“你是谁?”
面前一个纤细的姑娘,墨绿色长发瀑布一样倾泻下来,薄荷绿的翅膀微微颤动着,搅起一点阳光和灰尘。“听见了吗,你是谁。”她一步步走向夏灯,后者吓得直把方才翻看的书揣在身后。
夏灯喉咙含糊酝酿出几个音节,她不知此刻该讲什么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最终,勉勉强强吐出一个问句。
“花蕾亚学院的杂物间。顺便说一句,你的动静可真大,锁都被震掉了,不然我还进不来。”
“啊?”夏灯双手含在身后,踌躇走过门边一看,确实,门锁掉在地上,链子摔成几瓣。“我的天哪……”她抿起了唇,本能地感到危险。
“跟我出来。”
在寂静的走廊上慢慢走着。夏灯趁机观察她的侧脸,该死,柔和的面部线条里什么都读不出来。
“翅膀……”
“……是啊怎么了。别用这种表情盯着我翅膀看啊,你又不是没有。”
“?”夏灯没敢往回看,但她此刻确确实实是开始察觉到身后多了些什么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
“对啊。”她停了下来。“来历不明的人应该带去哪里呢?”
“还有,你的手怎么回事?”
夏灯回头一看,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了。
【TBC.】
狄野用法语的原因一是我正在学,二是小花仙大多数人名都在法语中有,所以个人推测拉贝尔如果有官方语言应该得是法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