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外头蓝天白云,天气很好。永娘替我去催梳洗用的热水和钗钏盥沐了,寝殿中只有阿渡在。她的伤早早得就好了,这几天清闲,所以气色养的很好,神采奕奕的。
我倚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却未曾看出半分憔悴之色。不免有点气闷,朝阿渡问道:“我们多久没出宫了?”
阿渡冲我比了个手势。
“哦,原来……竟有快半月之久了。”我垂下眼眸,又自顾自叹了口气。
永娘领着一列宫女进来,以为我们在讲什么新鲜事。一边捧过漱盂来,一边温声问道:“太子妃在聊什么呢?”
我自然是不能说实话,漱了口,将水吐到盂中。随便胡诌了个话题,摆手道:“没聊什么,只是在想李承鄞的宫殿修缮的如何了。”
永娘许是头回见我口中提到李承鄞,欢喜得很,语气不禁提了几分,道:“估计月底就好了。太子妃难得关心东宫的事务,如今是真有做女主人的风姿了。”
我勉强地笑了笑,冲阿渡使了个眼色。
永娘刚替我盘好发髻,正转身从宫女那儿取了步摇,要给我戴上。这时,只听到她轻呼一声,接着便是步摇落地的声响。
我低头一瞧,那步摇上的流苏断了,一颗青白玉珠滚了出来,“噗通”一声摔下台阶。
底下的宫女赶忙去寻珠子,永娘大惊失色的往地上一跪,低头道:“奴婢不慎,求太子妃恕罪。”
“你先起来。”我一边去扶她,一边吩咐道:“算了算了,这步摇左右戴不了了,你去再寻个过来。我记得上次太皇太后赏的那支就不错。永娘你替我找找?”
“……哦,太子妃说的可是那支镂了海棠花的?”永娘将摔坏了的步摇和青白玉珠一并放在桌面上,温声道:“那簪子登记后存在了库中,得花点时间寻来,您先等等。”
我心中巴不得多费点时候,面上倒是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摆手道:“没事,不急。”
“是。”永娘作揖,很快依言退了出去。
直到望不见永娘的身影,我才终于舒了口气。然而,转念一想,那一众宫女还守在寝殿内,便不得不将欢喜藏于心内。
永娘的确是去了许久,我百无聊赖地敲着桌沿。候到我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面不改色的冲宫女道:“永娘去了这么久都未归,许是辨不出我说的是哪支簪子。你们在这候着,我去找找永娘。”
话音刚落,宫女们一齐跪下,为首的那个大宫女低头道:“娘娘且慢。”她叩首,“为了娘娘安危着想,请让奴婢随行。”
闻言,我蹙了蹙眉。
要知道,我生平最厌恶地便是束手束脚的,无半分自由可言。眼下离成功只差一步,又怎会轻易退却?
我随即将阿渡拉至身侧,勉强稳住心绪,道:“阿渡她会武功,你们无需担心。若是上头责怪你们照顾不周,就说是我的过错。”
大宫女又叩首,道:“奴婢不敢。”她抬头打量了阿渡一眼,仍愁眉不展的道:“……可是……”
我失了耐性,懒得再同她多费口舌,索性一把拽住阿渡的衣袖,直径走出寝殿。
今日很是奇怪,看守的侍卫极为松懈,仿佛是看不见我们似的。阿渡同我翻出宫墙,又在无人的小巷中换了男人的衣裳,一番乔装打扮后,便顺顺利利地来到大街上。
半月没有出宫,简直憋得我气闷。如今一出来,我心中犹如卸了重担般,心情一下子好上许多。
刚下了雪,天色有些冷。但因为快过年了,街上倒是极热闹。
宫外人山人海,到处是满满当当的小摊小贩,卖雪柳的、卖春幡的、卖吃食的、卖年画的……玩杂耍的、演傀儡戏的、放炮仗的、走绳索的……真是挤都挤不动的人。我顶喜欢这样的热闹,遂同阿渡挤在人堆里,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逛了许久,我新鲜味瞧够了。就拉着阿渡去米罗的铺子里喝酒。
酒肆还是那么热闹,老远就听见米罗的笑声,又清又脆,仿佛银铃一般。
我踏进酒肆的竹棚底下,才发现原来她在同人说笑。那个人我也认识,是上次的那位胡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