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
凌晨01:08，京北市缉毒总大队会议室才刚刚熄灯，与会之人渐渐离场。
“谢霄、陆绎，你们两个留一下。”
“是！”
负责这次行动的总指挥陆廷将二人带回了自己办公室，从上了锁的档案柜里拿出了两个文件袋，递了过去。
“这是王琼发出撤退之前传回局里的档案，你们两个看一下，然后烂在肚子里。”
王琼正是上一次卧底行动的队长，在之前的爆炸中直接丧命，连尸首都没留下。陆绎刚入局时曾经在他手下待过一段时间，年前刚刚结婚，是队里有名的老好人。
他伸手接过档案，递了一份给谢霄，两人打开默默看了几眼。
“这情报也太少了吧。”，谢霄盯着手上没几行的字的档案开口质疑道。
[虹，性别女，身高160-165cm之间，用枪高手，并且有很强的侦查与反侦察能力，怀疑有过服役经历。曾于2015年，2018年先后在金三角及泰国出现，并参与多起大型跨国毒品交易。手上疑似掌握枪支等器械约百支，下属人数不明，贩毒路线不明，藏匿窝点不明……]
陆廷抬眼冷冷地望着谢霄，“你手上这份，是你的战友用性命换回来的。如果你质疑它的信息量，它的有效性，那你就要做得更好。不要再让我从你的嘴里听到这种话，不然你立马退出这次行动。”
谢霄悻悻答道：“是。”
陆廷将二人手中的档案锁回柜子里，沉声布置道：“这次决定派你们两个去，主要是因为你们是年轻一茬里办案能力等各方面都比较出色的，而且身份背景没有相似的地方。届时你们一定要装作完全不认识对方，这样就算对方真的查起来也至少能保住一个人是安全的。”
陆绎点了点头，与他之前考量的理由大致相同。
“这里是两套身份证明，包括身份证、户口本以及市民卡医保卡等常用的东西。你们这次卧底的身份应该用不到护照，为了防止对方怀疑，暂时没有安排，后面有需要再灵活应对。你们的档案也已经通过系统改好了。”
“谢霄，从现在起，你就是一名北上闯荡的调酒师，卧底的地点是【荼色】酒吧。相关技能局里会安排专业人士针对性的教授你，一定不能被人戳穿。”
“是！”
“陆绎，你的档案是孤儿，卧底地点是药厂对面的【落日海】地下演出场所。我们会找人把你安排进一支本地老牌乐队做鼓手，再乐队里的人会把你介绍进去做场务。你那个架子鼓最近也多练练，如果有需要就打个报告，局里会给你请老师。”
“是。”
陆廷将手里的证件一一摊开和二人进行确认，“任务内容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此次任务你们没有配枪，万事一定要小心。如果被发现了，就及时撤出来。”
“是。”
安排完任务陆廷便让两人回家休息，做好准备，迎接此次任务的到来。
“陆绎。”，看着马上就要消失在门口的人，陆廷终究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唤道，“走之前去看看你妈，她很担心你。”
陆绎回头冲他笑了笑。
“我知道。”
*
-一周后-
“老杨！”
没演出的日子就爱把自己打扮成个遛鸟大爷的许吉，上身白T恤，下面穿了一条胖的像面袋的裤子，脚底踩了一双人字拖，大喇喇地剔着牙走进了【落日海】的后台冲正忙着调音的杨程万打了声招呼，身后跟着的，是他们队的其他乐手。
杨程万皱着眉抬头看过去，面上一喜：“老许！哟，你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最近可没你们队的演出啊。”
许吉刺道：“怎么，没演出我还不能来了？”
杨程万闻言并不恼，只是笑笑。多年的老朋友了，彼此的尿性都熟的不得，开门见山问道：“说吧，今天来干嘛？”
许吉也不拿自己当外人，霸占着旁边唯一一把椅子，翘着腿道：“你也知道嘛，我之前那鼓手退圈回家带孩子去了，我这不是正找人呢嘛。”，他一脸贱兮兮地指着前面一个看起来没多大的学生，嘚瑟道：“正好嘿，我之前接了个盘去高校音乐节，挖到了个宝。这孩子鼓打的啊，绝了，跟当年落日海的大海有一拼！”
落日海是十几年的就出了名的老牌乐队，鼓手大海的名号在圈里是出了名的。
杨程万听他这么说，也有些奇：“真打这么好？”
“那我还能蒙你吗？”，许吉撇了撇嘴，冲那小子说道。
“阿绎，去给这个老家伙露一手，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
那个叫阿绎的男子并没有直接动，而是看着杨程万，似是在等他点头。
杨程万笑了，道：“哟，难得许吉手底下还有个懂礼貌的。去吧小伙子，弹得好了你杨叔请你去喝酒。”
得了允许，阿绎，也就是陆绎，这才上了台。
LiveHouse的地端接口很多，他蹲在地上摸索了很久也没接好。
“还真是个新手”，杨程万见了不疑有他，冲着后台喊道：“今夏！出来搭个手。”
“来了！”
娃娃脸的小女生蹦跶着从后台入口跳了出来，冲到蹲着的陆绎身旁，道：“你之前没接过吧，让我来吧~”
陆绎闻言退到一边，合格地扮演着一个拘谨到木讷的新人。
“谢谢你。”
“哎呀，不谢不谢~”，娃娃脸女孩蹲在地上摆弄着手里错综复杂的线，闻言回头笑着答他，许是看他太紧张了，便安慰道：“我们这线太多了，我当时刚来的时候天天出错，都一个月了还总接错，叔可没少骂我。”
把手里最后一根线对好，女孩转过身，胸前的工作证晃晃悠悠，上面印了两行字。
场务，袁今夏。
陆绎目光在上面稍作停顿，将名字摸摸记在心里，面前却突然伸来一只手。
“初次见面，我叫袁今夏，是这里的场务。”
陆绎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只回了几个字。
“鼓手，阿绎。”
“哪个绎啊？”小助理似是见得多了，并没有因为他的冷淡而扫兴，反而兴致勃勃的继续问着。
“络绎不绝的绎。”
“哇哦”，女生莫名发出了惊叹，兀自点了点头，“那我先下去了，有事就再叫我。”
“好。”
待台上空了，陆绎敲了敲鼓槌，示意要开始了。
没有演出任务的【落日海】十分空旷，两层的演出场地里只有十余个工作人员，连射灯都不会开，唯一的光源就是舞台正上方的LOGO发出的淡淡白光。
陆绎独自坐在光源后方的黑暗里用尽自己的热情敲击着面前的鼓，仿佛置身万人的舞台。
许吉瞟了眼看愣了的杨程万，笑着杵了杵他的手肘。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杨程万啧舌道：“你从哪挖来的宝贝？”
“这你别管，我就有个事要你帮忙？”
“什么？”，杨程万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自己个破调音的有什么能帮他的。
“把他留你这做个场务怎么样，大不了工资我给他开。”
杨程万白了他一眼，“那你怎么不直接给他？犯得着从我手里过一遍吗？”
许吉心里也愁，“我说了啊，可是他不要，非要自己打工赚钱。那我想了一圈，不只能把人领你这儿了嘛。”
“小孩还挺有骨气。我们当年混圈子的时候苦的时候多了去了，怎么没见你接济我啊~怎么，老了老了爱心泛滥了？”
许吉眯着眼，回想着那时候的苦日子，声音沉了下来。
“就是自己苦过，才想着能帮就帮一把。”
杨程万看了看已经认识快二十年的老伙计，闷头笑了声。
“行吧，这个忙我帮了，钱我给发，不用你给那仨瓜俩枣的，还不够寒颤人的。”
*
敲完这一波鼓，陆绎额头全是汗珠，背后也湿了一大片。
“小子！”
听到有人喊，他急忙跑下台去。杨程万和许吉从吧台里走出来，递给他一瓶冰啤酒。
“打的不错，这瓶杨叔请你。”
许吉打趣道：“阿绎，赶紧接，这个老抠门肯请人喝酒的时候可不多。”
陆绎接过啤酒，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滚进喉咙里，拯救了干到冒烟的嗓子。他稳了稳心跳，面色忐忑地看向许吉。
许吉看着怯怯但又莫名有股冲劲的陆绎，就觉得看到了刚出来闯荡的自己，笑着虎了把他的脑袋。
“以后你就留这当场务了啊，你可得好好干，要不然我老许的面子可没地方放。”
从进门到现在，陆绎脸上终于闪现出一个完整的笑容，对着杨程万鞠了一躬。
“谢谢杨倩被，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杨程万摆了摆手，“叫杨叔就好，一会你先去跟今夏看看员工宿舍，东西你看什么时候搬过来都行。”
娃娃脸的小姑娘又冒了出来，笑着冲他打招呼：“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你就跟他们一样喊我今夏吧。走吧，我带你看看宿舍去。”
陆绎闻言局促地抓了抓头，有些为难：“我能先去躺厕所吗？”
许吉闻言不留情面的哈哈笑了起来，只觉得这孩子真是实诚。
“走了走了，跟着叔，叔带你去。”
*
盯着众人调笑的目光，陆绎一脸拘谨的进了厕所。
走进隔间，落锁，观察了一圈有没有隐藏摄像头以及录音装置，确认无误后，掏出手机。
背靠着隔间站着的男人脸上哪里还有一点拘谨的模样，目光犀利地在收信人处敲下一串数字，发了一行字过去。发送标志转了一圈，待显示成功发送后，面无表情地将发送记录删除。
一墙之隔的休息室里，一双染着红色蔻丹的手在手机上敲下了同一行字。
*
[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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