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生完我姐便再没动静,父亲急了,总要有人继承他的杀猪刀啊,他的独门秘籍可不能失传啊!于是,又娶了小娘,那段时间母亲心情总不好,可还是盼着家里能有男丁的。上天遂财,不遂愿啊,小娘又生了两个女儿,我爹肺都快气炸了,做梦都是他儿子来没来。
听闻我娘又有了的时候,他觉得前段日子里的梦一定是预兆了什么,他应该马上就要有儿子了。为此,还特地找了巫山的诡师来。可那诡师一番占卜下来,结果说,爹爹一生贵在无嗣。一听此言,我父勃然大怒,将那个诡师废了……幸而,诡师不属国,只要他不讲,没人会追到爹爹头上。然后,那个诡师哑了后,被丢了出去。”
巫缇脸色不对了:“还有这样的事情?!难怪我巫族日渐凋零。屠夫莽汉都有如此大的胆子了。”
“结果……我出生了。我娘自我生下来就一遍遍地讲这些事,我总是不信的,因为我直到大,都是家里最小的而且爹爹从不提要生弟弟的事。
可等我十三岁上,我信了。
也不过就是上树掏鸟蛋烤着吃,偷看隔壁曾叔叔家的小妹妹洗澡,最过分也不过是学我爹杀猪。我拿刀不过好玩而我爹拿刀那是真要杀我啊。要不是我跑得快,哼,全城的小巷子他怎么有我熟?揍我的次数多了,他见也没效,反而我都会跟他拿乡井里的泼皮话对骂了,他才不再打算天天拎把杀猪刀追着我满大街追杀,对他而言,简直太丢脸了。
大概是终于对我灰心了吧,于是,也就更加肆无忌惮地翻墙上街,调戏曾家的小妹妹。当时我娘总愁啊,说我这样子怎么嫁得出去?我爹一听,觉得是这个理啊,于是要把我捆了去成亲。这种事我怎么会干,然后,我就跑呀,在江湖流浪。漂泊多年,死在邠州,去家千里。”
巫缇笑了笑:“你这故事倒是有意思,不过虎头蛇尾不成书啊。不过若是如此,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鄂州到新丰的船上?”
那鬼又翘着下巴想,想啊想,想了一会,还是很认真地说了一句:“不知道。”
巫缇摇摇头,果然是拿这鬼没办法。
“姑娘这里是哪里?可好生漂亮。是当年吾家远远不及的光景。”
“是原先大将军忠义侯凌耿文的居所,你家不及,也属正常。”
“他家,不是作为乱臣被灵帝诛杀了吗?何以还有如此光景?”
巫缇语意一顿,声音低哑道:“幼子鸿成鬼守此地五十年安稳,候其姊。至死未至。”
那鬼苦笑:“这孩子又何必?投胎不是很好吗?做个鬼还要等人,多累啊。罢了,此处风景甚美,姑娘且歇息,容我一观。”
巫缇冲她挥了挥手,便拂下帐幔,再不管她,径自睡去了。
在月末峨眉残月笼罩下,这夜的凌府,很安稳。
而在同一弯残月笼罩下,这夜的冀侯府,很不安稳。
冀侯府,夜中。
管家王德谒候在冀侯姬守门前:“侯爷,夫人,公子又魇着了。佣人已经瞧去了。”门轰地一声开了,年逾四十的冀侯穿着中衣便从从里面窜了出来,直朝外奔,身后是同样衣衫不整的冀侯夫人秦氏。王德谒立即跟上,跑到一处,看见窗上烛火晃动的可怖阴影,冀侯姬守完全不敢相信那就是他六岁的儿子,白日里那孩子那么乖,他衣钵有继啊。
回头对着王德谒骂道:“不是请了九宫山的道士驱了三日的鬼魅吗?!怎么还是这样!去给我找!找人,能治好他的人,不管是谁,只要能治好,哪怕万贯家财我都赠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