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你若是等过一个人,你就该知道,等的时间再久,也会相信有再见的那一天。
你,从今日起,便是我玉清紫虚高妙太上元皇大道君的徒弟,道号璇玑仙子
师父只求你博爱天下,慈悲众生,尽自己的每份力,无愧于心,无愧天地,多多造福苍生大地。
凡事顺其自然,既来之,则安之。
数千年匆匆过去,惜音已经从当初需要师父教导保护的小女娃,长成了一众弟子中可以独当一面的佼佼者。
天资聪颖,处事细心,刻苦学艺,进步神速,深得师父疼爱,兼以为人和蔼,对各同门师长礼貌周到,深得同门爱护。
惜音的迅速成长,元始天尊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她慢慢长大了,再也不是记忆中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了。漆黑的长发挽着繁复纹路,雪衣鼓舞,周身上下彷佛笼罩着淡淡的光晕,柔和静谧,光彩夺目。
月色溶溶,梨花漫漫,霜影婆娑,白衣翩然。
她静坐于石涧之上,垂首按筝,和着那滑下的水滴声声,夜色轻吻她墨黑的绸发,梨花浸染她月白的衣衫,似是一幅水墨晕开的画,寥寥几笔却勾出那九天清韵,绝尘铅华。
一曲终,少女伸出手掌,转眼间便多了一物件,细看来,竟是一枚鳞片,表面光洁如玉,玲珑剔透。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惜音轻抚着龙鳞,陷入了回忆中
她现在还记得,那年她贪玩独自离家,遭人偷袭落入一方湖中,冰冷的水与黑暗同时将她包围,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意识渐渐模糊……
再一睁眼,便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了。
坐起身细细观察了所处环境,待她想出去看看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居然是一个比她年龄稍长的少年!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她心里没有一点害怕,反而很安心,笑着开口道:“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你,小哥哥。”
小少年眼神微动,连周身的气压都缓和下来:“不用谢,只是……你为何掉入这湖中?”
她环顾了四周,见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说:“因为被人给推下来了。”
小少年听这话微微一愣,坐到了她旁边:“这里是笠泽,我和我娘亲生活在这儿,但我不能随便乱跑的,只能呆在这。”
为什么只能呆在这儿?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呢?
小少年似是看懂了她的眼神,微愣片刻,又低下了头问:“你……看到我不害怕吗?”
“为什么害怕?”
“因为我头上长的这对角,和他们不一样,他们都说我是怪物——”
惜音不懂,为什么有角就是怪物啊,摇摇头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这明明就是龙角,放眼这六界,龙可是最厉害的了,我看你以后肯定也是个大人物!”说着还伸出手摸了摸,有些失落,“你不知道,我做梦都希望自己是一条龙呢,可惜我的真身只是一朵青莲。”
小少年定定的看着她,她是这些年来,第一次不嫌弃他的人,第一次安慰他的人,第一次与他交心的人……
“我叫鲤儿,你叫什么?”
“惜音,你可以叫我音儿。”
“你真的不觉得可怕吗?”
“真的,我从来不说谎的。”
“来,你饿了吧,给你。”鲤儿很是开心有她在身边,找出一些水果,用衣服仔细擦了擦递到惜音手中
“我从小认识的人除了父母就是容姨,你是我第一个好朋友。”
小惜音一边吃着鲤儿带来的果子,一边絮絮叨叨地和他讲着自己的事情。
鲤儿只是默默听她说话,等她吃完一个后立即在怀里挑了个最大的用衣袖擦了擦,递到她面前,“还要吗?”
小惜音摆了摆手:“小哥哥,我吃不下了,你吃吧。”
因为平时练习辟谷的缘故,她早已不食平常食物,但鲤儿真心实意的果子,却让她觉得十分美味。
鲤儿心中一暖,仔细斟酌一番,犹豫地吐出几个字:“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小惜音皱了皱眉头,摇摇头慢慢说道:“我也不知道,还不知道怎么回去呢。我喜欢和你做朋友,给我吃果子,和我聊天。小哥哥,你是不是嫌我烦要赶我走啊?”
“不会!”鲤儿忍住想拉住她的冲动,他也从来没有像她这样把他放心上的人,“你想待多久待多久!”
小惜音笑了,讨好地拉了拉鲤儿的袖子,“这是湖底还是陆地啊,能不能带我去外面看看啊,爹娘很少带我出去玩的。”
“ 我,快躲起来!”他刚想回答,不远处传来脚步声,鲤儿把她推到隐蔽处。
“唉,你干什么”
“我娘来了,你快躲起来,我娘不喜外人,你千万别出声。”看到他如此紧张,小惜音乖乖地点了点头
“鲤儿,你在干什么”
鲤儿迅速转身,向那人走去,“娘亲,你来啦。”
小惜音只见一身着红衣的美颜女子走了进来,原来这就是鲤儿的娘亲啊,真好看
“鲤儿,你这犄角怎又生长出来了”红衣女子皱着眉头,把鲤儿拽的一趔趄,“你是鲤鱼!将犄角割下,你就和他们一样了!”
红衣女子说完,执手运用灵力,忽的打向鲤儿额头!
小惜音脑子一空白,只看到鲤儿惨叫倒在地上,地上带血的一对龙角映入眼帘。
娘亲……鲤儿捂着额头,忍住剧痛,看着苍白脸色的小惜音,心中一沉。
待小惜音回过神来,她冲到鲤儿身边扶起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称之为母亲的女人:“你怎么这么狠心啊,小哥哥不是你的儿子吗!”说着单手往鲤儿身上运输灵力。还好,这么些年的苦修发挥了用处。
簌离看着这个忽然出现的小女孩,眼神疑惑,“你是哪来的孩子,怎会在鲤儿这里?”
“我只是小哥哥的朋友,虽然你是他的娘亲,但你也不能这么对他!”
鲤儿看着面前的女孩为他出头,为他疗伤,心中更加自惭形秽,只拉了拉她的衣角,摇了摇头。
“娘亲!你不要生气,她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她不是坏人!我以后会听话的,这个犄角我不要了,鳞片也拔掉,我会好好听话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放她走好不好。”
簌离看着脚边的孩子,心底一痛,蹲下身来,摸着鲤儿的发顶,掉下泪来,“娘亲没有生气,她是我恩人的女儿,但你可知娘亲沦落到这般地步是为什么,是鸟族的那个女人!要叫将我赶尽杀绝!你要保证,以后不离开这里,不要让他们看到你的犄角和鳞片。”
鲤儿松了一口气,看着不远处不知所以的小姑娘,笑了笑,“好。”
簌离很快就离开了,只是临走之前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是要送我走了吗?”小惜音思来想去只汇成一句话
“没有!”鲤儿急得直挠头,“我不是想赶你走,只是,只是我娘亲怕泄露我们的地方。”
他知道,小惜音不是平凡人,她不该与他待在这个阴冷的地方
“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鲤儿咧嘴笑了笑:当然,只要你还是我的好朋友
“那我们说好了”小惜音拉了拉鲤儿的袖子,兴致昂昂地说道:“拉钩。”
两人的小拇指勾在一起,两张可爱的笑脸也在那一瞬间定格在彼此记忆深处
鲤儿从袖中拿了什么,递到她面前。
“龙鳞”惜音惊讶地看着他,父亲和她说过龙之逆鳞,触之将怒拔之将死,又是感动又是心疼,点点头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惜音手指摸索着鳞片,如今洞庭已毁,那个少年,像是自己经历的一场梦,梦醒了,还是以前那般,她问过父亲洞庭被毁的原因,可他只淡淡回应,“你只需专心修炼,其它与你无关。”
她去问娘亲,风神见识远比她多也不识原因,只猜测“如果是因为犯下大错而被惩戒,那只有天界才知晓,看那洞庭的废墟,应是天界的雷公电母所行刑,音儿,你就别管了”
“如何才能去那天界?”
“修炼至晋升仙位。”
为什么执着于晋升仙位?为了再见他一面,哪怕是转世,哪怕他不认得她了,一眼便足矣……
入夜,元始天尊立于莲池旁,回忆沉沉。
纤绾,你与扶苏对这六界有大恩,本座只能稍稍助于你的女儿,她与你一样,是个极好的孩子,只是她的劫,只能她自己去渡了……
后山莲池, 那一池睡莲清新淡雅,尤其一株青色莲花,仙气充盈。
“师父,师父”天尊正出神,耳眸突然响起一个清雅温柔的声音,心中明了是自己那小徒弟了。
元始天尊看着一朵青莲在面前,一挥手解开法术压制,光华流过,他面前站立了一位翩翩白衣神女,月光斑斑点点地透过山林,银光闪耀,衣袂翻飞,秀发飘舞,脸颜时明时暗,美如出水夜莲,花树笼烟。
“师父!”惜音见障眼法被破,慌得立刻下跪,自己真是太胆大了,居然在师父面前玩这种小把戏。
“璇玑长大了,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未来的路还长,去吧,去做你想做、该做的事情。”
璇玑宫主殿,床上的润玉头冒冷汗,睡得极不安稳,梦里他看不清女子的貌容,却听到了她的声音。
“小哥哥,你要好好的。”
“我从今以后就守在这里,等你的魂魄归来”
接着女子化作精神游丝,在他面前消散不见。
润玉一声惊呼醒来努力回想,只觉得头好痛啊,有什么东西在剥离而去,他却阻止不了,心里像是缺失了什么。
这个梦一直纠缠着他,一缠就缠了几千年。
梦里的场景让润玉好生憧憬,一黑一白两尾应龙慢慢自两个方向聚在一处,就像两个许久未见的恋人一般相互追逐,好不亲昵,后来二龙都化做了人形,白衣女子翩翩起舞,翩若惊鸿舞姿绝艳,玄衣神君深情凝望,眼前人是画中人,亦是心上人
风起,空中现梨花飘舞,如梦似幻,落得很美,洁白的梨花,如同白色的蝴蝶,纷落在白衣人如云的鬓边,衣袂飘飘,美人如花,花映美人,洁瑕,宛若花中仙灵。
未到两丈之内,便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其香宛若雪山冷月,无可名状,生平闻所未闻。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带飘逸,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
一张清丽绝世的脸容扑入润玉眼帘,一时明月失色,冰雪无光。白衣女子那双清澈妙目直直地凝视着他,清冷淡远的寒香丝丝脉脉钻入鼻息,如此悠远,又如此迩近。
那美目中的柔情更是令润玉陶醉,湖水一样的眸子里涤荡出浅淡的笑意,情不自禁就凝结了那么浓的那么深的眷恋。
润玉痴了,这般女子就是天上也绝不该拥有如此风姿,简直令人不能逼视
此时此刻,他眼里只看得见一人
“我听说黄泉路上有个孟婆,她让你喝一碗汤,前世种种便尽都忘了,这碗汤啊我可不喝,我要生生世世都记得你。”白衣女子嫣然一笑,那笑容如月夜莲花,清丽夺目,“若有来生,你可愿等我。”
“你别走” 润玉从梦中醒来,明显有些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