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张墨,我是刘研,和你相处了整整三年,现在我有话要对你说。”
“这三年里我真的感觉很快乐,但…我始终觉得我们之间好像少了点什么。”
手机那头的刘研泣不成声的眼早已泛红,哽咽中带着些许的不甘心,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眼角缝隙滴嗒在细黑的发丝上,尽管如此但她还是硬撑着情绪继续录着。
“现在我想对你说。”
“你知道的,我很爱你,但是呢幻想抵挡不了现实的残酷,所以…我们还是分了吧。”
说出了那几个字的刘研瀛红的唇打磨着牙,她抱着枕头蜷缩在床脚边,翻滚一团的抽纸滚落在周围,她只是没想到最后说出分手的居然是自己。
一股股的刺痛感和悔意像秃鹰一般盘旋在脑袋旁,发白的脸色增添上了一抹淡淡的绯红,灼烧般的紧张感让刘研再也不敢看一眼手机,她仅仅只是是感觉累了。
清晨的淋浴让张墨感到十分的舒畅,自然的抽起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手机里发来了“嗡嗡”的震响,恍惚间的认为只是一般的骚扰信息,也就无趣的将它翻了过去。
“杀千刀的骗子,又开始发骚扰短信,无聊!”
滴水的湿手轻翻了下手机屏幕,朦朦胧胧的眼睛并没有注意到手机上频频闪烁的提示信息,事情的恶化程度已经到了一个无法挽回的余地…
顺手接过了手中的湿毛巾,哼着歌打开了光屏中的球赛…
分手一个月后的一个下午,张墨发愣的盘坐在厚厚的液晶显示器之前,尽管屏幕上细碎的广告宣传一遍又一遍充斥着他的视界,但那都是敷衍了事的主,现在确实需要一个安定且离家不远的工作。
他曾经因为失手踩死一只蜘蛛而忏悔三天,那时候也不知怎么了,明明是那样一般脆弱不堪的生命体,本能反应过来就是踩它,但…
它羸弱的躯壳并不能引起我对它的第一眼厌恶,蹒跚如麻的触须和六条发毛的细胳膊,踩到它的一瞬间它好像注意到了我。
但…唯一能做的只是短暂性的和我对视,网格晶体状的眼里倒映出我的身影,象征着咬合力的双牙磨合了一两下。
那一刹那它好像是眨了一下眼!
准确来说,如果它没有死亡,那么晚上那些躲藏在桌角旮旯的地方虫,应该会少很多,既然是破坏了生态食物链,那么就理应承受它带来的一系列恶果。
幻想如泡沫一般脆弱且美丽,破镜并没有重圆。
不堪入目的普通大学简历让张墨失去了去实习公司面试的最后一次机会,放弃了自己,这一瞬间让他觉得负罪感上头,埋着头无神的徘徊在密密麻麻的人堆里边。
没办法,上家公司给的那点工资已经消耗殆尽了,现在摸摸口袋里除了灰还是灰,这穷凶极恶的状态开始暗示他要寻找下一家公司了。
“未知信息提醒您阅读!”
一封封喧闹的信息无时不刻的提醒着张墨的手机聊天框,他戮力的摔打着手机,失恋的阴影就像一针麻醉剂般折磨着他的心灵。
这一天里,他什么也没干,脆弱的像只死去的虫子一样瘫软在床上,疲倦的眼里仿佛又看见了那只与他相视的蜘蛛,现在的张墨和蜘蛛已经没有分别了。
不知疲倦,又随波逐流的生活方式换做别人恐怕也是如此吧,无意间手指关节触碰到了那家伙的毛茸茸的触角,也变得麻痹且安然自若。
明天来的并不是那么的缓慢,一躺下,一闭眼就到了。
犹如喉咙中的骨刺一般,难以下咽又难以吐出,这种不入流的滋味,使得张墨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出任何的选择,并不是幽闭症的缘故。
诶,真是!到底还是有多迟一点狐疑。
的的确确是这样,可是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个周天…
9:00分钟,刺挠的来电提示音在张墨的耳边狂躁,嗡嗡响的震动声将手机挪动到了桌子角。
他只是懒懒的从被窝中探出一只手来,盲人摸象般的摸索着平面桌,好巧不巧的触碰到的免提键。
“喂,请问一下是张先生吧?我是迪克公司的小庄…”
“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喂,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句句轻柔,温和的女孩声音,他好久没听到过这种声音了。
“嗯,我在听,你想说什么?”
那女孩重新清了下嗓子,耐心并宣传地讲解了有关于那个房屋租赁协议,并热情邀请张墨来参加这个赚钱的活儿。
“你说的那个事情,我想过,但现在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考虑,行吗?”
“因为,上一家公司里的霸王条款实在令我吃不太消,具体什么你懂得。”
“哦,这当然可以,我们公司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对方似乎也并不着急,听着听着就越感觉事情的真伪性。
吃了不少外包公司压的约,使得他原本焦虑的心情更加负重,但迫于没有经济来源的现实世界。
咬破嘴唇也要去试试,哪怕只是去瞧上一眼也行。
整整一个晚上都失眠着的张墨,冰箱里之前刘研买的几瓶鸡尾酒也寥寥无几。
桌上,地上满是喝剩了的空瓶玻璃瓶,有的似乎还未喝干净,漫出来的部分也过分吸引了角落里的“家伙们”。
他依仗着酒力,软踏踏的迈着厚沉的步子,锤了一下电脑屏,嘴里不停地念着前女友刘研的名字…
“呃……烂人!”
自嘲的话从张墨的嘴里发出来,他眼里乞求的东西也不过只是一份单纯美好的爱情,恐怕有些奢侈。
“嘟~”的一声提示音从他的电脑邮箱中发源。
信息的内容大概是:
“尊敬的张墨先生,您明天即可来到本公司进行面试,出于例外的原因,我们可以考虑和您长期进行合作伙伴的关系,地址青山路第三区二十二号公路站旁,那里会有人接待您的到来,尊请您守时到达…”
只言片语间透露着发信人礼貌不排斥的问候态度,一个一个这样迷惑人心的字眼,像是……
像是一只肥大黝黑的蜘蛛,张罗着牢牢的厚雪网,等待着捕获猎物的最佳时机!
他趁着天微微亮的时候,提着日常办公的笔记本手提包匆匆忙忙的赶到了第一班地铁。
满载而归的车厢里俨然是人挤人的现状,张墨磨磨唧唧的扭头找到了一个舒适且安逸的靠座。
昨晚的心神不宁迫使他不得不酣睡起来,手提包放在了靠座里层,半蹲式的靠在了离车窗最近的位置。
睡着睡着,直到所有乘客都排挤光后…
他战战巍巍的探出手,一个冷不丁的涌出人群,就算在身后故意踩了别人一脚,他也不曾理会。
“眼睛看不见可以捐了好么?”
“贱骨头!”
骂骂咧咧的话语他恐怕是听的快麻痹了,用手捂着刺眼的阳光死死的盯着手机屏幕,顺着一条阴萌的小路绕到了电话所在的地址。
道路两侧的水泥围栏破败不堪,就像是被某只巨型野生生物撞开一样。
他迷迷糊糊且嘴唇干裂的往路上走时。
一个冷不丁的趔趄,他被一辆笨重的大卡车撞到了头颅,那一刹那间被撞的滚老远甚至喘着虚气。
苦涩猩红的血液顺着他寸发和耳朵的间隙流露了下来,空灵似的嗡嗡声,打破了他平静如水的听觉。
那野蛮的肇事司机,只是望着卡车的后背镜瞟了一眼,眯着眼打量着前方还未修好的泥路。
在这座没有法律和道德的地方,随随便便撞死了一头鹿或一个人都无人问津,他似乎是一个长期犯罪者!
直到…直到那该死的嗡鸣声渐渐退散去后,张墨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支撑着泥巴铺成的地面,晃了晃脖颈。
离奇的是他感觉刚才明明被大卡车撞过的头颅,摸索了半天也不见一滴血。
“也许…也许是我自己喝了太多咖啡,被咖啡因刺激产生的幻觉吧。”
眼前的地方与他手机上发出信息的地点却异常的相似。
欧式风格的地标性建筑物,露台与月光白一般的墙柱子,金粉丝打光且盘旋在屋顶的四周围。
但仅仅是看了一眼的缘故,那偏远的地方似乎是有一只东西在悄悄的挪动,他捏着拳头擦了擦眼,再望过去时便消失不见了。
“迪克集团有限公司?”
他不理解早在远远偏离市中心的这块野地居然空起了一座这么宏伟的一幢公司,门牌号栗然标注着:
“青山路第二十二号楼一号四单元住址。”
但…好好的一幢企业管理的公司,怎么门口连个看门的保安都不曾看见,难道这地方不招人代理么?
又或者说之前是有一个保安的,只不过中途因为什么别的原因给离职了。
在这种感觉的刺激之下,他本就不开窍的脑门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双腿本能的开始向着公司门口走去。
离合的深黑色铁栅门并没有锁上,两旁一望无垠的浅绿色草坪伴随着徐徐而来的微风也变得狂躁起来,一切显得不随和。
湿漉漉的地板砖上裸露出几只蠕动的幼虫,他如履蹒跚的敲响了眼中印刻着的那道铁门。
他敏锐的鼻子闻到了一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异味儿,那是一种拍死了遗留在地缝中的虫子气味儿。
“请问一下,这里是邮件发给我的原地址么?”
“如果不是的话,我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呆在这儿,毕竟还有很多公司通知我参与活动。”
见四下无人理会,他事先平静的内心开始躁动起来,来来回回的在地板砖上踱步后歇斯底里的扭动着面部表情。
从毕业到现在参加工作,他还没有被对方鸽这么久,万般无奈之下,他选择了留下一张纸条。
并抬起腿准备离开这个令他十分不舒服的野地方,抬起头转身的一瞬间,一只小巧的竹叶青已经开始想他吐着细丝。
翡翠色的瞳孔里已经开始将张墨开始融化殆尽,漫天的枯落叶参夹着牛毛细雨,一滴一哒点缀在他晃晃悠悠的脑袋上。
“对不起,对不起张先生,有劳您就等了!”
细雨朦胧中,一个双手顶着文件夹合同的女职员火急火燎的小跑到张墨的身前,雨水淋湿了她卡其色的长发。
“请问一下,你是哪位?”
他回过神来,抬着眼打量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穿着工装的女职员。
她撩拨了遮挡在眼前湿漉漉的刘海,一个劲的开始诉说解释这件事情的缘由,并再次向他道歉。
解释清楚后,张墨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情,就像被一盆冷水浇熄火了,他也不是想为难眼前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
“之前贵公司承诺过的那些要求,包括种种条款和今后的合作,我想明白一下具体位置。”
他边说边比划着他的目的,并想让女职员小庄给他明确的带领参观一下公司。
“呃…当然没问题的,您随时都可以来工作,我们公司对新员工都是抱有热情的欢迎。”
小庄将手中抱着的蓝色文件夹递交给了张墨的手中,并大方地走在他的面前,古老的铁门顺手就被她推开了。
屋里屋外完全是两个世界,红木打造的墙面中透露着原始森林的气味儿,大部分装饰的也都是桑叶和桦木。
花藤缠绕着的旋转楼梯,将张墨仿佛拉进了热带雨林一般,只不过这偌大的公司,怎么透光的地方别样的稀少。
稀疏的光斑打在了一处不显眼的枯木枝头上,张墨不顾小庄的引领,独自一人走到了那盏木质灯盏前。
泛黄的萤火虫聚集在一块黑暗的角落,屋内的主要光源还是数这一块最鲜亮,他最终忍不住的问这其中的原因。
红木中编织着稀稀落落的白色蜘蛛网,耷拉的造型里静静地挂着一只被包裹的人茧蛹,茧蛹的人似乎不动气了。
身后盘着一只六眼獠牙的红眼蜘蛛,那肥胖的身形里面隐藏着令人咂舌的危险。
“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装饰物都得是木质的或是植物,难道这也是贵公司的安排么?”
小庄黑色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道白影,她摘下了头上的发卡,揉在手心里然后慢慢的放在了张墨眼前绽放开。
一只五彩斑斓的彩蝶从小庄的手心中破茧而出,那种新生命的诞生和脆弱感,令张墨大开眼界。
顷刻间,他好像明白了所有问题。
而那蛛网之上的人茧蛹也开始逐渐地显露出人脸,那张脸怎么看都是那样的眼熟,是张墨还是刘研?
一层一层厚茧包裹在身上的感觉,可真的不好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