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缱绻3（1）

第十二章 缱绻3（1）

兰室至宗祠并不算远，叔侄二人行走极慢，蓝曦臣隐隐觉得定是天机之密，如若不然，叔父怎会紧张至此？

蓝启仁的声音仿佛在一瞬间苍老许多：“曦臣啊，你与忘机皆是我一手抚养成人，你二人灵根陶慧，天资崇尚。自忘机五岁时我便责其苦清之修，与你却不然。你可知为何？”

确实，蓝氏倡行清心寡欲，虽然所有蓝氏子弟都参经清修，却并不算十分严苛。但是对于蓝忘机，蓝启仁却是求全责备，不容其懈怠一丝一毫。蓝忘机砥廉峻隅冷若冰霜的性子也正是如此积累养成的。

蓝曦臣道：“叔父自有道理。”

蓝启仁摇摇头道：“叔父何尝不是轻怜重惜，此实在是万般无奈之举啊。”

蓝氏宗祠厚重的楠木高门缓缓打开，西斜的日光透照而入，像一只寻踪探迹的大手，正在宗祠中寻找久遁的密辛。

蓝启仁声音苍凉如水道：“你可知道，蓝氏药房这近三十年来寻的血引为什么要求附上姑娘的生辰八字？”

蓝曦臣蹙眉道：“曦臣只道是为玉衡长老寻丹药之引。”

蓝启仁道：“天下人皆以为如此。那只寻忘机生年前后各二年者又是为何？”

蓝曦臣心中的不安愈发澎然：“这，还请叔父明示。”

回应他的是蓝启仁幽长的一声叹息。

蓝启仁自宗嗣阁中将蓝忘机的锦盒取出，这是当年蓝忘机冠礼时他亲手放入的。蓝启仁将锦盒中记录生辰八字的符牌递给蓝曦臣，示意他自己看。

“甲寅丙寅丙午甲午？！八字全阳？！”

蓝曦臣大惊，星目圆瞪望向蓝启仁。

蓝启仁正恭恭敬敬对着牌位上着一炷香。将线香插稳才转过身来道：“此事现在只有我与玉衡知晓，与你与蓝家与世人均刻意隐瞒。”

蓝曦臣道：“可忘机，他是未时……”

蓝启仁道：“不，是午时。”

当年蓝忘机出生时并未啼哭，产婆将孩子裹了给外堂的青蘅君道喜。可青蘅君的喜色却稍纵即逝，继而满面忧虑。看了一眼孩子便去找候在院子里的蓝启仁：“生了，男孩儿。”

蓝启仁广袖中双拳紧握，久久才道：“瞒下吧。”

屏退了一干人等，直至进了未时，青蘅君狠下心拍了孩子一巴掌，孩子才啼哭了两声。于是蓝家二公子的生时为未。

既有八字全阳，那必定也有八字全阴。全阴全阳都极其罕见，且相对而生，降生一个纯阳之人，必定在其前后一年内降生一个全阴之人，这正是天道轮回，万物持恒之法。

纯阳之人天性聪慧，心热似火，雷厉风行。修玄更是事半功倍灵泉充沛。如此说来好似这八字全阳是难得的一见的好景儿啊！坏就坏在独阳不长！

阳根于阴，阴根于阳，无阳则阴无以生，无阴则阳无以化。天地广阔，纯阳全阴相遇万般艰难。独阳者，自身无阴经调护，钢而不韧，利而不固。若习武修玄更是逃不了走火入魔的终章。且万不可动情宣欲，一旦情潮欢好，阳精外泄，心火邪热便即刻决堤，欲不能控，伤耗正气至终。而与之交媾之人更是承不住炎阳炙灼，命难长久。

而解法只有一个，找到全阴之人。

蓝启仁面向兄长的牌位，气力被抽走了几分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这就是为什么要让忘机苦修至极的原因……”

为的是用清修梵音给蓝忘机作茧而缚，用冰寒掩压心火！

蓝曦臣默默无言，命运不公，真是苦了你了，忘机……

蓝启仁又道：“幸而忘机心性决然，受得下清苦，这么多年未近女色，灵力纯粹，未曾变色。可哪曾想，他竟倾心于魏婴……”

蓝启仁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魏婴虽顽劣，却心性坚韧。故人之子，性子与其母又是几分相似。聪慧异常，我虽责罚与他，又何尝不是惋惜他的才华。实在于心不忍他因此而陨啊……”

灵力变色……蓝曦臣扶额掩面道：“叔父，怕是晚了。”

蓝启仁骇然：“怎么回事！”

蓝曦臣将几日前魏无羡成魔暴起，蓝忘机欲打开灵泉将其封镇之事告知蓝启仁：“灵力虽显湛蓝，但灵泉之中却已然泛出绿芒，已经开始变色了…”

闻言，蓝启仁如遭重创！

蓝曦臣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与蓝启仁。

蓝曦臣道：“叔父，他二人遭此变数，早已是同生共死。更何况，忘机在他年少求学之时已谱了情曲，名为忘羡…，他们的劫难，不是生死，而是判袂。再者，与忘机年岁相仿的女子都已为人妻母，那全阴女子怕也是早就受了宿命之苦。就随了忘机心愿吧。”

蓝启仁闭目叹息，气息轻颤不已。

忘羡……难道这就是二人的命吗？千回万转，最终也是逃不过……兄长，终是蓝家欠了你。

罢了，蓝启仁摆了摆手道：“若是安然醒来，备一场家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