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还是老样子吧。
白色床单,蓝白病服,两鬓染了风雪。依旧勉强地勾起唇笑,说你来了。
华晨宇很安静地在床边坐下,削了个苹果递给父亲。看着面前自己的眉眼和他有三分像的男人,终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目光缱绻。
他回想起谢湘楠在门外给他讲的。
廖副总廖永不顾众人反对,拿着一大笔钱嘴上说投资某公司,实际上偷偷把钱都转到了自己的名下,被挖空后公司上下人心惶惶,企业纷纷撤资,董事会吵着闹着要解散。
父亲身后欠了一大笔债,工程没有资金根本无法启动,这样的恶性循环不知还要到什么时候。
“这次是被气的。”谢湘楠说,“债主追上门来,叔叔气得昏过去了,医生说是旧病复发。”
“晶晶马上高考了,叔叔卧床不起……他这次喊你回来,意思你应该懂。”
他聪明,当然懂。
只是他了然的那一瞬,脑海里浮现的是小姑娘温润的笑颜。
这里太乱了,她不能被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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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假结束后华晨宇回了北京。
生活忙碌。录节目,接代言拍杂志,还有音乐节,平时空闲时会写写歌,现在变成了对着一堆数据发呆。
生意上的很多事他都不懂,父亲安慰他说慢慢来。他说只要你在,这个家就不会倒下。
他知道哪里有时间可以慢慢来啊,追债都能追到家门口来。然后渐渐地,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
他差不多把一大半的积蓄都拿出去填公司的债,可像无底洞似的,怎么也填不满。
其实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也可以说是早早料到了,却没有准备。危机来得猝不及防。
他身上的变化是人人都能看出来的变化,连录节目都会走神。
尽管节目组尽量去剪辑,想遮盖过去,但这么些年歌迷放在他身上的关心一向细腻。再加上前段时间他被拍到去医院,似乎已经有人猜到了什么。
他们都私底下彼此安慰,互相猜疑,但谁也没有把事情闹到台面上去。
他真的觉得好累好累了。
不知道这样没日没夜的日子过了多久,白天忙音乐,晚上钻研方案。
公司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进展,尽管去哪都有人称他一句小华总,却不知道背地里遭了多少白眼和嘲讽。
毕竟让一个从未涉商过,甚至没有一点经验的年轻人来坐稳这个位置,在大多人看来都荒唐至极。
华晨宇曾亲耳听到别人口中的自己。
“在音乐上是挺有造诣,算个人物吧,干什么不好偏要来生意场上蹚浑水。”
“不谙世事的样子,这样下去公司迟早要塌,华总也真是的,把位置交给我们这些人不更好一些。”
“毕竟不想让大权旁落啊。”
这些闲言碎语,比网络上难听的叫骂声要让他疼上千万倍。明明是那样不在意别人眼光的一个人,明明都已经敞开心扉去和世界好好和解。
然后渐渐地,又竖起浑身的刺,像极了从前那个敏感固执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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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起来那天好像是一个周末。
华晨宇刚结束了这年的最后一个商演。那天的北京极冷,窗外飘了雪,他坐在屋内开了暖气。
好像是今年初雪吧,他望着发呆,不出声。
低头的时候是视线在那个许久未拨,又已经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上。有多长时间没听到她的声音了?一天,一周,一月。
又好像有一辈子那么远。
这是他头一回觉得人的一辈子那么漫长,好像永远都看不到尽头。
他正想拨号时,空荡的客厅突然传来敲门声。
宋泯央低头擦眼泪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