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初融，早春如期而至。
因朝堂动荡，人手紧缺，帝下令开设春试，提前为大周选拔人才。
这是蓝涣第二次在榜上看到他的名字了。
上一回看到的时候，他是太子伴读，太子知道他的名次之后特别高兴，说不愧是曦臣，放眼我朝，有几个连中三元的，今后有他辅佐，大周定会延续一个新的盛世。
而这一回，他什么身份也没有了。
但蓝曦臣更在意的是，在阿瑶做出那般偏颇的事情后，女帝既然都处死了阿瑶，为什么非但没有追究蓝家，反而顺着阿瑶的做法，让蓝家恢复了名籍。
蓝曦臣一生守礼，这是他唯一一次没有顾及君臣之纲，在女帝亲自考核他的时候，大逆不道地开口道。
“臣不想要什么官位，臣恳请陛下，让臣带阿瑶回家。”
坐在龙椅上的帝王忽然笑了，“你在大殿之上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不是想让朕直接送你和阿瑶团聚？”
蓝曦臣俯身下拜，芝兰玉树般的人，即使折腰也是君子翩翩的。
“你怎么一点也不恼，”薄姝摸着手上的佛珠，“朕可是杀了一心为了你的阿瑶。”
“还是说……你对他压根没有真心。”
蓝曦臣看向薄姝，一双眸子黑沉沉的，“我真心喜欢阿瑶，是事实，阿瑶犯了错，也是事实；我怨恨陛下，是事实，但我不怪陛下，也是事实。”
“你有错，也是事实。”薄姝接着说道。
“再端方的君子，也是会犯错的，你为什么要瞒着阿瑶呢？”
闻言，蓝曦臣的脸变得煞白。
——
时间回到成王败寇的那一天。
“朕一直觉得，你这么怨恨朕，是因为朕没有信你。但是朕前几天从朝臣那儿听到了一些话，朕突然就有了些头绪。”
“怎无冤屈呢？世人皆知废太子与太子太傅不和，废太子所行之事，太子太傅根本就不知情，却也要因此而被全族流放？”
薄姝一字不落地复述了那日金光瑶与齐衡在朝堂上对峙的话。
“你还怨着朕，明明可以给宁家翻案，却不愿意为蓝家翻案。”薄姝顿了顿，最终还是选择说出实话，即使这很残忍。
“你只说对了一半，阿瑶，废太子谋反的事，前太子太傅是不知情，但是……前太子伴读知情。”
“废太子自己说的，”薄姝眼里闪过一丝鄙夷，“真是个好储君啊，眼看着自己要死了，恨不得所有的部下都陪着自己死。”
“蓝涣也亲口认了罪。”
“此案，如何翻？”薄姝一字一句地问道，“又有何冤屈？”
金光瑶愣住了许久，突然抓着薄姝的袖子质问道，“不可能！他那样一个君子，怎么会替废太子隐瞒？废太子只是想拉人陪葬罢了……”
“阿瑶，他也只是个人，也是会被被情感蒙蔽了理智的。”
“那我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金光瑶喃喃道。
“至少金光善……是该死的。”薄姝苍白地安慰道。
过了半晌，薄姝柔声开口道，“其实朕想了想……”
就在这时，金光瑶突然直直地撞向了大殿的柱子。
血溅到了薄姝的手背上。
原来是比眼泪烫的。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