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哪一位，可否现身一见？”血兰花的神色不仅变得重视起来，刚刚那一击，她明显感觉到来者的武功境界不弱于自己。最关键的是，这个人修炼的攻法属于上乘，要比自己练的好了许多。如果两人境界等级相等，最后决胜的可能就是功法和技巧了。
虽说自己多年在辽东作战，技巧娴熟，可说到底自己的功法还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你让我出来我就出来，那我多没面子啊！”一阵阵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在夜空之中不断徘徊。黄德功四下寻找，不见其踪影，脸上不由得多了几分浓重之色。而站在黄德功对面的血兰花嘴角却轻微上扬，不远处的高树之上，一到倩影被月光打在地上。
“切，装神弄鬼！”血兰花毫不在意，一甩手，手中的弯刀就飞了出去，直直奔向高树上的朱徽婉。一声清脆的刀剑碰撞之音后，弯刀飞回了血兰花手中，黄德功只觉得头顶一阵清风拂过，眨眼之间，一个靓丽的身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怕没面子了？”血兰花见到朱徽婉出来了，把玩着手中的弯刀，脸上毫不在意的模样。
“嗯，本女侠想了想。”朱徽婉装作沉思的模样，随后轻笑了一下：“如果本女侠不现身，你一定认为我怕了你！”
“呵呵，这个人脑子有水吧！”血兰花在心中吐槽了一下朱徽婉，将手中弯刀转了两转：“所以，你是来阻碍我的了？”
“这牢营中的犯人怎可以轻易劫取，本女侠是在匡扶正义！”朱徽婉义正言辞，似乎真是一个惩恶扬善的大侠一般。
可惜，这一切在血兰花眼里都太过天真。
血兰花苦笑着摇摇头，这大明天下怎么还有这如此可笑之人。自认为是在替天行道，认为自己是什么行走江湖的好汉义士。可在金人横行辽东之际，这些自以为是的侠客却纷纷做了幕后人。
江山破碎无人问，社稷白骨笑谈声。
“真是可悲！”血兰花转了转手中的弯刀，瞬间冲了上去。
“领死！”
朱徽婉也收起了刚刚的笑容，长剑飞出，右手一横立刻冲了上去。二人很快交战在一起，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是互不相让。黄德功站在外面想要帮忙，可两人的速度都过于快捷，实在难以分清谁是谁。黄德功站在原地，一时之间难下决断。
“呦，黄将军，为何不前去帮忙啊？”曹化纯带着笑容走了过来，脸色十分平淡，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躺在地上的兵将：“叫一个女子为尔等作战，不觉得羞愧么？”
“末将参见曹总监！”黄德功急忙行礼，见到曹化纯来了，黄德功心里提着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曹化纯的本事，黄德功再清楚不过，别说眼前这一个劫狱的人，就算再来个十几个，怕是都难在他手中过下一个回合。
曹化纯对黄德功做了个免礼的手势，转头看向打斗的两个女子。曹化纯微微摇了摇头，轻笑了一下：“这功夫，华而不实啊！”
说罢，曹化纯的身影直接消失在原地，下一秒钟，相互争斗的血兰花和朱徽婉都被曹化纯牢牢扼住了喉咙。面色阴冷的曹化纯看了一眼手中的两个女子。
“两个女娃娃，把这里当做什么地方了？”曹化纯双手一松，直接将两人扔在地上，抬头看向了黄德功：“黄德功，将这两人压进牢内！”
“末将领命！”黄德功一挥手，旁边剩余的士兵就冲了上来，直接将两人架起，往牢狱带了过去。朱徽婉一脸委屈，看着曹化纯：“你们关我干什么，我是来帮你们……”
“住口！”朱徽婉话还没说完，直接被曹化纯打断。看到两人被押解牢内，曹化纯脸色恢复了平静，转头再次看向了黄德功：“赵文召身在何处？”
“末将带您前往！”黄德功一抱拳行礼，随后就向前走了过去。曹化纯跟在身后，一路慢慢走了过来。这五军刑狱可不比其他牢狱，这其中押解的都曾是九边的军人。这军人即便是犯罪下了天牢却依旧还是军人，每个人丝毫都没有被这暗无天日的日子所影响，虽然身体上略有泥垢，每个人却都还是保持着军人的气度。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有不一样的神色，如同一只只被困的野兽，打开牢门的瞬间就可以咬断猎物的脖子。
几经扭转之后，曹化纯来到了赵文召的牢狱门口。曹化纯顺门内望去，一个少年模样的男子进入眼睑，身穿一身白布麻衣，胸口大写的囚字却被鲜血染红。双腿盘坐在草席之上，气定神闲，稳若泰山。英俊面容是上天最好的馈赠。双目微闭，温润如玉，如同江南处子般柔情似水。双目睁开之后，杀气腾腾，如同九幽魔神，随时取人性命。曹化纯只觉得眼前一亮，真是好一个骠骑白勇将，猎杀全先锋。
“这赵率教的义子，倒是有几分英雄气概啊！”曹化纯不免赞赏了一句，随后喊了一声：
“如善，是否记得咱家啊！”
赵文召坐在草席之上，拍了拍腿上的尘土，慢慢站了起来：“曹总监，您不去找我师傅三奇大师斗武，何故跑来见我这个犯了死罪的犯人？”
“何故跑来？你不知晓？”曹化纯看着赵文召，他坚信眼前这个少年已经猜到了全部局面。
“如善愚钝，不知其意！”
赵文召装起糊涂来，曹化纯面带不满。你的人跑到我府上唱了一场文戏，又跑到五军刑狱来了一场武戏。你告诉我你啥也不知道，拿我当二百五不成！
“赵文召，你身为死囚，却咬杀牢营。按大明律法，你当处以极刑！”曹化纯还没等说话，旁边的黄德功就大声喊叫出来。
“你他娘的小点声，吓我一跳！显你嗓门大是不是！”曹化纯踹了旁边的黄德功一脚，大叫着说到。黄德功立刻软了下来，向后退了一步。都闻这曹总监喜怒无常，谈笑不避言辞。今日倒是有幸，真的见识了一番。
“哦，就因为我咬杀了个该死之人，你们就前来要我的命，是么？”赵文召靠在墙上，毫不在乎的模样。
“清楚就好！”曹化纯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后，直接一挥手：“来啊，将人犯赵文召带走！”
几个士兵走向前，将赵文召架了起来，向外走了出去。赵文召回头看了一眼五军刑狱，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
我，重见天日了！
一个时辰后，东厂提督府门口，十几个小太监快速的冲向前来。随后，数名穿着铠甲的士兵护着一顶轿子慢慢来到了提督府门口，看这一个排场，不知情的定会认为是天子驾到。但实际却并非如此，轿内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司礼监掌印王体乾。
“曹化纯呢，让他滚出来见我！”王体乾在门口大声喊了起来，负责看门的锦衣卫候从急忙行礼。
“参拜王总监！”
“曹化纯在不在府上，让他出来见我！”王体乾大声喊叫，并准备前行。候从急忙拦在前面，面带笑容，弯腰做了礼。
“不知王总监大驾光临，有何指示啊！”
“本监自有要事，滚开！”王体乾推开了候从，大步向前，却被突然出现的曹化纯拦住了去路。
“呦，王总监的官威不小啊！”
“曹总监。”王体乾看着曹化纯，并未直呼姓名。虽说在司礼监王体乾是掌印，而曹化纯是秉笔，看起来比自己低上一级。但无奈于曹化纯深受当今皇帝宠幸，在处理魏党事件之上，更是立下大功。现今掌管东厂，锦衣卫，兼其总提督京营戎政，可谓是权倾朝野。而自己虽说在信王朱由检位临大宝之后，果断卖了自己的师傅魏忠贤保全了司礼监掌印之位，但说到底自己还是无法和曹化纯的权利相提并论。
“前辽东骠骑将军赵文召咬杀牢营，你可知晓？”
“咬杀牢营？！”曹化纯满脸的震惊，看着王体乾：“何人所传？”
“哦，曹总监这是何意？”王体乾深知曹化纯的意思，想看着曹化纯想要如何解释。
“赵文召近日来一直到卫营地牢之内，看管牢营都尚且安在，没理由会杀人啊！”
“呵，是么？”王体乾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看向了曹化纯：“我怎么听闻他是今日离开五军刑狱的呢？”
曹化纯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王体乾认为自己来了机会，上前逼进了一步：“而且是你曹总监亲自带走的人，此刻，他就在你的府中！我说的是与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能如何。”曹化纯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身后阵阵八卦浮动：“想要指控咱家，也得有个证据证人吧！”
“就料到你会如此！”
王体乾向后一转，挥了下手：“李千户，出来说说吧！”
“是，大人！”李彪说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曹化纯看到李彪，脸上浮现了些许的笑意，李彪转身刚要开口，曹化纯的双眼凶光毕露，一瞬间李彪的人头就飞了出去。
“曹化纯！”王体乾勃然大怒，盯着眼前面带笑容的曹化纯：“你在本监的面前杀人，真当这王法不再么？”
“王法？”曹化纯抖了抖手，不由得嗤笑了一声，这王体乾还没有魏忠贤一半的本事。原本自己想要留下他的性命，现在看来杀了他的价值实在低廉，低廉到动下手指都觉得可惜。
“王体乾，陛下把司礼监掌印位子留给你，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别忘了，这是咱家的府邸，就算是咱家把人给藏了起来。你觉得，你配要的走么？”
曹化纯身体瞬间消失在原地，直接来到王体乾面前。王体乾慌乱不已，向后快速退了几步：“曹化纯，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曹化纯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面带笑容：“王体乾，我杀人手段你应该很清楚，说说看，你想分成几段？咱家，一定满足你！”
“曹公！”王体乾急忙行礼，祈求原谅：“小，小人醉酒胡言，请曹公放我一条生路。”
曹化纯目视王体乾，手中光波流动。王体乾的双腿不停的抖了起来，十分的恐慌。曹化纯不屑的看了王体乾一眼，一瞬间杀机尽退，光波消散。
“滚！”曹化纯背过身去，直接走进府门之中。
“是是是，这就滚，这就滚。”王体乾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转身快步逃离，再也没有来时的威风。
薛涟快步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逃离的王体乾：“曹总监，为何不直接结果了那奸人的性命？”
“王体乾是陛下留下对付东林党人的棋子，不够威胁之时不可轻动。”曹化纯脸色并不好看，向前走了几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保住如善的性命！”
“锄奸，必先护忠！”
“曹总监说的是，薛某受教了！”薛涟拱了拱手，对曹化纯有多了几丝敬佩。
“赵文召何在？”
“在中堂候着。”
“带我前往！”曹化纯脸色逐渐恢复，和薛涟一同前往中堂。
此时，五军刑狱大牢之内，第一次多出了两个女性犯人。
“呦，这不是匡扶正义的女侠么？怎么也被关了进来？”血兰花看着坐在旁边的朱徽婉，不由得嘲笑了起来。
“哼！还不是你害的！”朱徽婉神色不满，一肚子的怨气。
“呵，你要不多管闲事，我早就把人带走了！”
“有我在你休想！”
“就你？”血兰花不免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旁边的朱徽婉：“一个化境小成的废物，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朱徽婉拔剑站了起来，指着血兰花：“不服继续打啊！”
“没兴趣哄孩子！”血兰花直接转身，躺在了草席之上。
看到血兰花不理自己，朱徽婉收起宝剑，神色得意。
“就知道你不敢，本女侠武功盖世，天下无双。”
“噗哈哈哈哈哈哈！”
血兰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大声的笑了出来。朱徽婉快步走到她的面前，神色愠怒：“你笑什么？”
“就你还天下无双呢？你要是在辽东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切，说的就好像你在辽东呆过一样。”朱徽婉不屑的白了一眼血兰花，血兰花掏出身上佩戴的木牌。
“老娘是刺金者里的血兰花，你说我在没在辽东呆过！”
朱徽婉看到刺金者的木牌，瞬间一愣。待仔细看了看木牌后，十分的激动冲向了血兰花，脸上写满了兴奋。
“原来你就是血兰花啊，我听说书的说过你的哎！”
“哦，是么？”
“对啊，说书的说你轻功天下无双，月色之下身轻如燕，快如闪电。在万里军营之中取金妖上将首级是手到擒来。金妖的大贝勒代善是你的手下败将，能征善战的多尔衮见你就要跪地求饶……”
“得得得！”血兰花听得脸都红了起来，太他娘的能扯淡了。这两人都到了宗师的能力，自己见了他们任何一个都只有逃跑的份，而且逃不逃得掉还两说。多尔衮就不提，就说大贝勒代善，万历四十六年，攻克抚顺，斩杀广宁援将张承。天启六年，围困锦州，击败抚宁援军。若非赵文召反其道而行之，突袭后军，锦州城必破！
他们是自己手下败将，我怎么都不知道。
“你这都从哪听来的，我们要有那么厉害，这金妖还能如此猖獗？”血兰花随口说了出去，朱徽婉听了后略微有些失望。
“啊？那赵文召百战百胜的说法也是假的么？”
“这倒是真的！”血兰花随后叹了口气，神情无奈：“可胜又如何，败又如何。如今辽东战场，不过是一退再退。督师从杨镐换到了熊廷弼，从熊廷弼又换成了袁崇焕。一代又一代，战法是变了又变。如今的辽东明军，见到金妖就望风而逃，早就丢了当初的那股血性！”
“不是还有你们刺金者么？来无影，去无踪。据说数月间，你们斩杀了近百名金军将领，吓的他们人人自危，都不敢熟睡。”
“有我们又有何用？”血兰花无奈的叹口气，看了看外面：“我们不过是群蚍蜉，虽有撼树的愿望，朝堂却没有这样的实力。”
“会有的，皇，皇帝会创造这样的能力的！”朱徽婉憧憬着什么，血兰花无奈的叹口气：
“希望如此吧！”
另一方面，赵文召已然收拾妥当，坐在中堂的之中和刑部尚书韩继思交谈着什么，曹化纯和薛涟快步走了进来，随着一阵阵笑声从外传来。赵文召和韩继思都随之站了起来。
“参见曹总监！”赵文召行了个手礼，曹化纯面带笑容，直接扶了过去。
“如善啊，你可受苦了啊！”曹化纯一脸关心的模样，赵文召对曹化纯和韩继思再次行礼：“如善多谢大人救我出狱！”
“为护我大明社稷，这是应当的本分。”众人异口同声的来了一句，显得有些客套了些。曹化纯随之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了下来。
“赵将军，如今这京都你是待不下去了，可曾想过出路？”
“这……”赵文召神态尴尬，微微摇了摇头：“不瞒薛都督，小将在里面都未曾想过活命，怎可能去想出路所在？”
“曹总监，韩大人。”薛涟站了起来，脸色平淡：“末将认为，赵将军可有两处可去，一是回到辽东，帮助祖大寿总督迎战金妖！”
曹化纯面带笑容的点了点头，可薛涟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脸色骤然改变。
“二，是让其去往陕北，帮助洪承畴大人，剿灭王嘉胤等叛贼。”
“他……”曹化纯话还没说出口，赵文召就坚决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回辽东！”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