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里芥缇匆匆将自己从大泽山叫走,潺渊原以为是军司处出了什么要紧事没想到竟然是暮启找他有事。路上听芥缇说道了两句大概意思就是神武侯向暮启提议天帝寿辰乃是普天同庆的大事,况且这也是暮启登基后的第一个生辰宴,自当得好好操持。一来请得乐址帝和乐址后好向二位叩谢养育之恩,方才不失天族长辈尊者的礼数;二来新帝登基应当宴请四方与各个属国交好,此为天族对待藩国的礼数;三来邀请仙族适龄女子来天宫参宴,好为天帝选得合适的天妃,此为承恩祖先开枝散叶。
“神武侯现在还在殿内吗?”
芥缇颔首回应道:“神武侯带着一众支族的族长一通上奏,天君现在只是点了头让他着手去做然后就将他们打发走了。”
潺渊点了点头,随着芥缇向五重天的布政殿走去。远远便见到八品掌礼懿心立在大殿门口。
懿心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从前乐址帝还在的时候,她便跟在乐址后身边做事,后来经帝后提拔便去司仪司做了掌礼。自打天帝登基以来大大小小的大典他们司仪司都对付的行云流水,好在新帝新后都信任她,许多仙差都说这次下来估计她八品的官阶也该进一进了。
“八品掌礼懿心见过战神。”
潺渊抬手示意懿心平身,“掌礼这些日繁忙,司仪司都是有功之臣,不必多礼。”
嘉誉从布政殿内走出,见潺渊已经到了便走上前来作揖,“战神,天君请您进去。”
潺渊点了点头示意芥缇留在原地便随着嘉誉走进上台阶。
殿内暮启扶额坐在大殿之上,桌案上垒着几堆奏折一旁还有早已放凉的茶盏。暮启一身黎色长衣拥在周身,仔细瞧上去眼底倒有一些倦意。见潺渊走了进来,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芥缇说是神武侯带着一种支族的族长过来请愿的,你答应他们了。”
暮启抬了抬眼,“答应了。”
“生辰宴可以办,但是此番生辰宴与他们而言只是要求你立下掌令的一个借口。一旦你拟办生辰宴各个支族必然依礼制送上寿礼,如若没有掌令那便难以洽合,断没有你自己来规定每个支族都要送什么的道理,他们这是在逼你。”
暮启用手按压这太阳穴,轻叹了一口气。“距我生辰不过半月的时间,估计明天早朝又会带着一众来跟我提这件事。”
“昨日千宗户手下的人送来了这块玉佩。”潺渊将玉佩从怀中取出,嘉誉走了过来将玉佩接过,呈到暮启面前。
“这是......”
“我问过英招了,这是上古的龙鳞玉,看其呈色应当是红身应龙的龙鳞所制。且英招说了千氏一族若问祖追宗也是有些红身应龙的血脉。”
暮启反复看着手中的玉佩,细细地摸着上面的暗纹。“确实是龙纹,红身应龙乃是上古九大龙族的上三族,地位尊贵只是上古一役后死伤惨重,十四万年过去了,他千氏一族传承下来的血脉也寥寥无几。这么重要的东西递到你手里,看来他是在向你示好。”
“昨日大殿之上虽是神武侯第一次提起册封掌令一事,但是也许他早有此打算,支族内消息互通,千宗户不一定是昨日才知道的。”
暮启抬手将玉佩递给嘉誉,嘉誉走下殿来将玉佩还给了潺渊。暮启双肘撑在案上,十指交合用两个大拇指按压着眉骨处。“此乃天族内政,你位列支族之外按理说是不能插手的,他这方算盘空怕是打错了。”
“千宗户与倬宗侍共同在宗所当差尽十万年,倬氏几万年前就与神武氏结为亲家,那倬瞳明摆着是神武侯一脉的,千裕这几万年一直被压着,如今想要扳倒神武侯就必须要扶持千裕,让他当上一品掌令。”
“氏族之事本就难以理清,此番就算我扶持千裕成为掌令,你觉得那四十九支族当真就能认他这个掌令?神武侯已然做到这个份上,今日他带着十三族请愿的事很快会在天宫传开。他这是用行动告诉我掌令一职非他莫属。”
“掌令居要职,统领四十九支族,责任重大,确实需要德高望重者担任但是也需要贤能且有慈悲之心的人。如果神武后一味催促不如先由他暂领掌令一职等你的生辰宴结束之后与乐址帝商议一番再做决定也不迟。”潺渊作揖道。
“也好。明日我就下旨将典章交给他,既然是暂领也不需要什么册封的礼制。眼下,办好生辰宴比什么都要紧。”暮启坐直了身子,润了润笔说道。
“方才在殿外见到了女官懿心,此事还得由她好好操持。”
“前几日,灵钧带着倬妍都来过了,倬妍手底下早都开始准备了,他们懂这个也就不需要咱们操心了,昨日冉沁还亲自去了一趟说看着都准备的差不都了。我叫掌礼懿心来也只是让她再操个心,核对一番。另外母后挺喜欢她,让她走一趟沧境将母后请回来住一段时间。”
“那便不用太过紧张,十三司办事周全。”
从布政殿出来,回到七重天便见到子桑玄宜和冉沁并排从瑞云殿走出。
“见过天后娘娘。”潺渊俯身作揖道,芥缇见此也跟着行了礼。
冉沁伸手扶了潺渊的胳膊。“方才我还听子桑说她在幽都的事情,南昔姑娘现在身体可还好?”
“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还得英招帮着再瞧瞧。”,潺渊直身回应道:“多谢娘娘关心。”
“方才子桑说过几日要设宴,英招将北华仙府捞了出来,过几日带南昔一起来吧。”
子桑玄宜笑着点了点头,“毕竟是她救我了,我总得好好谢谢人家吧。”
“日子定下了吗?”潺渊问道。
“十日之后吧,这会儿府上还有些乱,天后娘娘正打算着和我一同过去收拾收拾呢。”
潺渊点了点头,“英招可在阆苑?”
“在的。”
“潺渊找英招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了。”
冉沁点了点头,“你且去吧,记得带南昔姑娘过来。”说罢便挎着子桑的胳膊往下界去了。
潺渊匆匆赶去阆苑就见英招坐在青潭旁边撑着鱼竿,一旁放着酒壶,有些困倦之意。
“英招上神好生惬意,不声不响就把北华仙府都从北泽中捞了出来。当真是气派。”潺渊兜着袖子站在一旁说道。
“钓鱼吗?给你也支个杆。”
“不了”潺渊敛了敛衣袖“从这你再拿一副药给南昔带过去了。”
英招白了他一眼,“自从暮启登基后,你不是忙着天族的事情就是这位叫南昔的姑娘,我还真的想见见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你如此上心。”
“明天就带你去见她,正好为她诊一诊脉。今晚得把药送过去。”
“她此时应该是在瑶山了吧,你要夜闯瑶山啊?”英招头一歪,“也对,你又不是没干过。”
“我与她分开的时候,她去大泽山了。”
“那我劝你还是别跑了,莫肃上神许久未见她定会留她在大泽山吃饭说不定还会让她住下,你这会儿到瑶山肯定没人。”
潺渊顺着英招一旁的木桩坐下,“也对,那明早你同我一起,正好为她看看。”
“有莫肃上神在用不着我的,你就放心吧。”英招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你且说你去还是不去,再怎么说南昔也时子桑的救命恩人,礼数上....”
英招泄了一口气,“去,我去还不行吗?以前还真没见你这么啰嗦过。”
“谢了”说罢便把英招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笑着向门外走去。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英招摇了摇头,自顾又将酒杯满上。
第二日早晨,南昔醒的很早,由寂梧陪着一路赶回瑶山。
“我不在的这几日瑶山可还太平?”
“这几日瑶山总有贵客到访,所以羽后也没顾得上管漱暖院的事情。只是前几日南瑶手底下的宫娥来了几次都是远远的看着也没有靠近。随灵来报的时候我还有些慌张后来一想以南瑶的修为,应当时不会识破的。”
“南瑶?”
“英招上神受封草木神的当天,南瑶同凤王一起去的。南瑶似有与战神说些什么,不过被战神婉拒了。以寂梧来看,南瑶应当是钟意战神的。”
南昔抿了抿嘴,“潺渊没有搭理她?我记得潺渊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还向我问南瑶的状况,他们应该很早的就认识了。”
“你多虑了,战神三百年前一役后便一直在沉睡,天帝登基前才醒来。当今天帝被传出要承袭帝位也就才一百年前,这么算来战神与南瑶应当是在登基当晚才认识的。至于姑娘与战神初见的时候战神着急打听南瑶的状况恐怕也是担心南瑶没有成为天后心生怨气才着急一问的。”
“也是,潺渊为两族和睦之事担心了许久,是我小气了。”
寂梧笑了笑,“姑娘这是在意。”
南昔与寂梧匆匆赶回漱暖院,天才微微擦亮。寂梧看着南昔进屋后边独自离开了。南昔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物,便翻着娘前从前留下的书卷,随便捡了一本坐在院子里,谁知道看着就看着睡着了。暖炉还坐着茶壶,水滚了也没听见。
潺渊和英招正好落在了竹林里,见南昔就靠着墙这么睡了过去,一旁的茶壶哇哇地吐着水愣是没把她吵醒。潺渊只好伸手念了个决先把火给熄灭了。英招第一次来环顾着这小院的陈设,便觉得这位南昔姑娘品味不差,这么一方大的院子里又是种了竹子还栽了许多梨树,又在屋檐下种了许多菜。
潺渊小声走到南昔身边,俯下身子看着她胸口一起一落看着她的碎发看着她的睫毛看着她未完全合上的唇看着她晶莹剔透的耳垂,低语。
“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