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浩渺的江上,余辉斜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随着残阳坠落到远山的薄雾中,天边最后一抹艳红也被缓缓染上了夜幕将近时独有的霞色。被残阳烧红的山间,一条江水从两岸猿啼鸟鸣的山峰中泻出,江面一艘小舟在江上徐行,船尾划过两道涟漪,长长的波痕直抵岸边。
渔翁撑着楫将船靠向岸边,他跳下船来,拨开岸边的杂草,只见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全身湿漉漉地倒在泥水中。人似乎早已不省人事,小脸熏得漆黑,右拳依然紧握着置于胸前。
孩子穿着锦丝绣的青衣,渔翁认出这可能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孩子,但接下来的东西让渔翁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想。
渔翁拨开男孩的手指,只见一块翠绿无暇的玉环被他紧紧攥在手中……
……
几时辰前
……
滔天的浓烟和大火映红了半边天,滚滚热浪席卷着府宅,杀喊声从院墙内响起,整个江府响彻惨叫和哭声。
看着门缝外一个个家丁倒在血泊中,老妇颤颤微微地转过身来,用身体顶住大门,浑浊的老眼中闪着泪光。
“小云,带上孩子,快跑吧……”
“娘……”女人低头站在了原地,怀里的孩子似乎七八岁的样子,挣扎着哭喊也没有理会。
“别管我了,江家,今天算是完了……”老妇用颤抖着的手推开女人,用拐杖撬开后面的窗户:“西边院墙破了个口,一直没招人修,出了宅子一直往前跑就是那片林子……”老妇深深叹了口气:“快走吧……”
“娘,要走一起走!”女人的带着哭腔喊道。
“娘老了,跑不了多远了……自你嫁进我们江家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老妇颤颤巍巍从腰里取下一块翠绿的玉环,塞进女人的手里:
“这块玉你拿着,出去了说不定还能找个住处,换口饭吃……”
女人抹了抹眼泪,依旧没有动。
外面的杀声越来越近,老妇将女人推向窗口:“快走!你死了我不心疼!想想孩子!”
女人终于还是拉着孩子翻出了窗外,一边哭着跑,一边回头看着窗口的老妇慢慢将窗关上,不一会,烛火映着窗内杂乱的影子,一团鲜血喷出,几点殷红溅在了窗纸上。
“娘!!”
女人回头看见这一幕自然是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撕心裂肺地叫喊着,却再也没有回头,抱着孩子冲出院墙。
罗云自己都没有料到她竟然能跑这么快,在那一瞬间她已经什么都不想了,脑海中只有逃出去三个字
因为她不能辜负娘,最起码对得起娘舍命也要保下来的孩子!
孩子在女人怀里再也没有动弹,在滚滚浓烟中失去了知觉。
女人身后的宅院依旧大火冲天,宅院那边已有几个人影远远叫喝着追来。女人看着前方的树林,停下了脚步。
前面就是树林,曲曲折折的树枝间,冲进去就有可能逃出去,当然,只是有可能罢了。一旦被抓住,谁都活不了。
但是……
左边就是沿江的芦苇丛,可以暂时避开他们的视线,但迟早会被发现。
眼看后面几人追得越来越近,女人丝毫没有犹豫,一狠心转头抱着孩子钻进江边的芦苇中,这就意味着,她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决心。
她将老妇的玉环塞进孩子的手里,将他放在一块浮木上,远远向对岸推去。
深暗的夜里,浮木渐渐隐没在漆黑如墨的夜色里,没有了踪迹,远处几只火把闪了起来,人群迈着匆忙的脚步追到芦苇丛边。
女人坐在地上却突然笑了起来,被浓烟熏黑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笑意。
“嘿,这娘们还想跑?找不着船吧?”为首的举着火把的一人一脚将女人踢倒在地上。
“欸,你说她是不是傻?我要是她我就跑树林子里去了……”一个声音嘀咕道。
江畔女人沙哑的声音撕扯着,如一把重锤,字字敲击在每个人的心里:
“今日你们毁了我江家,日后我们会将你们一个个全部毁掉……”
血色依旧映红着天空,只不过在这时显得更为凄惨。几日后这个消息就会散遍天下:南陵城最大的江家,在今夜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