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皇宫。
小范大人在悬空寺护驾被刺,伤重昏迷。
众人在经历了一夜提心吊胆的手术后,终于把范闲从阎王爷那抢了回来。
庆帝和殿外等待的人听说范闲暂时脱离危险,都陆续回去了。
只有陆亦可,若若和婉儿留了下来,以便照顾范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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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陆亦可安排好了一切,东方已经隐约泛出了鱼肚白。
陆亦可看着越来越清晰的地平线,头脑却越来越混乱。
这次刺杀,无论是其中因由,还是发生过程,都太巧合了。
陆亦可想不通,为什么一次普普通通的刺杀,竟演变成了如此离奇的结局。
刚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若若,见陆亦可脸色不好,便让她赶紧去休息。
手术中的高度紧张和一整天的提心吊胆,已经让陆亦可有点吃不消了。
考虑到范闲这里暂时没有危险,自己之后可能还要成为救治范闲的主力,所以,自己是万万不能倒下的。
如今又有若若和婉儿在,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于是,陆亦可为了方便了解范闲的情况,就在大殿的偏殿里歇下了。
这时,一个小太监突然来到偏殿,对陆亦可说到,“陆姑娘,陛下有事召见。”
“召见?”陆亦可一头雾水的问到,“现在么?”
“是。”小太监回到。
“那你等我一下,我梳洗一下就去。”陆亦可随口回到。
小太监得了应答,就离开了。
陆亦可躺在床上,完全不想再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一方面是因为,陆亦可作为“现代人”,对皇权这种东西本就没有多少敬畏。
另一方面是因为,范闲这次受伤,虽说各方势力看似与这件事无关,实则都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陆亦可在弄清楚谁是幕后黑手之前,不想过多接触他们。
陆亦可怕自己一时气不过,再做出什么比打砸神庙更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所以,陆亦可最后还是决定,不去。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后,陆亦可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突然,殿外出现了一队装备齐全的禁军,说要带陆亦可去面圣。
这时,陆亦可才想起来,之前好像是有人来告诉自己,庆帝要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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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亦可在守备森严的禁军“保护”下来到了书房门口,又在首领太监的引领下进了书房。
一路上,陆亦可都在好奇,自己一个姑娘家,既不会武功又不懂权谋,庆帝怎么会如此忌惮,居然还派了禁军?
进了书房,陆亦可看到了十年如一日的,侧卧在榻上批折子的庆帝。
“民女参加陛下。”陆亦可照着前世电视剧里的样子,行了一礼。
“平身吧。”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陆亦可的腿已经跪麻了,庆帝才终于发话。
陆亦可松了一口气,真不知道榻上那个人究竟是不是虐待狂。
庆帝抬头看了一眼,看到同样盯着自己的陆亦可。
“朕原先只知道陆姑娘才情惊人,想不到医术也如此精湛。”庆帝一边语气平缓的说到,一边继续低头批折子。
“陛下谬赞了。”陆亦可没精打采的回到。
片刻之后,庆帝问到,“范闲的伤……”
“死不了。”陆亦可敷衍的回到。
听到陆亦可的回答,庆帝停下手中的动作,说到,“你这话里有怨气。”
“民女不敢。”陆亦可随口回着,心里却是越来越生气。
毕竟范闲这次受伤,庆帝可算是半个罪魁祸首。
庆帝见陆亦可心不在焉的样子,突然语气阴冷的说到,“你可知,欺君之罪与抗旨不遵是何结果?”
“自然是知道的。”陆亦可听到庆帝发难,心里有些害怕。
“那就好。”庆帝缓缓直起身子,对首领太监说到,“将今天上午去请陆姑娘的宫人,都杀了吧。”
“是,奴才这就去传旨。”首领太监听到庆帝发话,连忙带了一队侍卫下去了。
“为什么?!”陆亦可听到庆帝的旨意,想都没想就问了出来。
“虚瞒谎报,办事不利,这便是欺君抗旨的大罪。”庆帝一字一句的说到。
陆亦可没想到庆帝居然会如此狠绝,除了之前的些许害怕外,现在更多是气愤和恼怒。
陆亦可很想质问庆帝,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利用最亲近的人做棋子,把所有人都逼到绝境,难道一个人孤独的坐着高高在上的皇位,就能开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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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倒是想问一下陛下,您对范闲到底是怎么想的?”陆亦可也不管书房的一众人员,突然就爆发了出来。
“大胆!”庆帝从没有见过敢如此挑衅自己的人,而且这个人,竟然还是一个平民百姓。
书房里侍候的一众宫女太监,瞬间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此时,书房里只有陆亦可和庆帝对视着,双方谁都不肯让步。
庆帝看着陆亦可的样子,似乎与自己印象中的某个女子重合起来。
突然,庆帝转移了视线,手指轻轻点了点空掉的茶杯。
一旁的太监用余光瞟到庆帝的动作后,心领神会的续了新茶。
庆帝端过茶杯,一饮而尽。
陆亦可这时才发觉,庆帝一生气就喝水的样子,有点像范闲。
同时也有些后悔,毕竟自己现在还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抵抗庆帝斩草除根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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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片刻,喝完茶的庆帝似乎缓解了些情绪,说到,“你认识叶轻眉么?”
“认识。”陆亦可也收敛了情绪,回答道。
虽然叶轻眉对庆帝来说,是最大的逆鳞,可是目前的情况,就算陆亦可否认与叶轻眉的关系,庆帝八成也是不信的。
“可你终究不是她。”庆帝自言自语的说到,也好像是说给陆亦可听。
正当陆亦可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时,若若突然传来了范闲清醒的好消息。
“你先去吧,看看范闲如何,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庆帝似乎有些疲惫的说到。
说完,便招呼下人送陆亦可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陆亦可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难过,庆幸于自己此次死里逃生,还是难过于庆帝对叶轻眉,对范闲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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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亦可在回来的路上,就说服了若若,暂时不要让范闲知道书房的事。
现在的范闲,最需要的是静养。
婉儿看到陆亦可回来了,赶紧让开了位置,让陆亦可帮范闲检查伤势。
而范闲则睁着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陆亦可,好像有许多疑问需要解答。
“婉儿,若若,你们……咳咳……你们帮我找些金银花和穿心莲来,其他人我不放心。”刚刚苏醒的范闲气息不稳,断断续续的说到。
婉儿和若若一听,瞬间就明白了范闲的用意,走的时候,还带走了殿里其他侍候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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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召见你了?”范闲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到。
“嗯。”陆亦可一边查看范闲的伤口,一边含糊的回答到。
“他有没有为难你?”范闲继续问到。
“没有,你放心吧。”陆亦可看着范闲的眼睛,认真的回答到。
“真的没有?”范闲依旧问到。
“真的没有。”陆亦可回到,“再说了,你的命现在在我手上,他怎么可能为难我。”
虽说是开玩笑的话,范闲听着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如若自己的命真的重要到这种程度,倒也不失为一个可以威胁庆帝的方法。
可惜,并没有。
陆亦可见范闲情绪低落,想转移一下话题,说到,“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受伤,三处的师兄们可是帮了不少忙,还有那个冷师兄,医术一点不亚于你。等你好些了,一定要好好谢谢他们。”
范闲当然知道,这次自己遇险,除了陆亦可,婉儿和若若,出力最多的就是三处的师兄们了。
自己当时虽然是昏迷着,但是多少还是能感觉到些的。
“那是自然。”范闲听到陆亦可夸赞三处,有些骄傲,说到,“你若是想学,可以拜我为师,你也知道,我的老师是费介,我保证你出师之后,水平不亚于冷师兄。”
“那,那倒是不用了。”陆亦可有些尴尬的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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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小范大人醒了的消息就传遍了京都。
陈萍萍,范建,靖王,还有三处的师兄们,轮流来宫里看望了范闲。
陆亦可看着大家这次是真心替范闲担心,也没有多管之前立下的规定了。
可是众人之中,唯独没有看到庆帝。
陆亦可想到自己上午在书房和庆帝的对质,觉得还是不见为好。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探病和被探病的标准流程中过去了。
晚上,陆亦可觉得还是有必要观察一下范闲伤口的感染情况,所以就留了下来。
婉儿和若若也已经不眠不休的照顾了范闲一整天,陆亦可就让他们都回去休息了。
于是,殿里又只剩下了陆亦可和范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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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好生奇怪。”已经累了一天的范闲突然说到。
“哪里奇怪?”陆亦可一边帮范闲换伤口的药,一边问到。
“陛下居然没来。”范闲舔了舔因为喝药发苦的嘴角,回到。
陆亦可换药的手突然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换药。
“你有事瞒着我吧。”范闲突然伸手抓住陆亦可的手,说到。
“没有。”陆亦可想抽出手,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陆亦可正纳闷着范闲作为一个病人,力气居然还这么大时,范闲突然开口说到,“我都知道了,你和陛下上午在书房吵架的事。”
陆亦可听后,突然就不挣扎了,而是沿着床边坐了下来,低头沉默着。
范闲看陆亦可一脸沮丧,有些不忍斥责她,说到,“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现在的形势,还不足以让我们和他对抗。”
陆亦可听到范闲的话,眼睛里隐隐有了些泪光。
无论是叶轻眉,还是范闲,如果不是因为庆帝的猜忌和无情,又怎会落得现在这个境地。
“我以后不会这么冲动了。”陆亦可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到。
“你放心,我以后会加倍小心,不会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了。”范闲一边说着,一边紧紧握着陆亦可的手。
“好,如果你下次真的出了事,我一定会亲手杀了那个害你的人。”陆亦可看着范闲,坚定的说到。
“哈哈哈好。”范闲听到陆亦可的话,笑了起来,“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考虑一下拜我为师,不然连杀人的力气都没有。”
说着,便又将陆亦可的手拉近了几分。
“你……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陆亦可觉得气氛不对,想赶紧转移范闲的注意力。
可是范闲却像下定决心一般,一定要拉着陆亦可不放。
“留在我身边,好么?”范闲突然低声说道。
陆亦可听后一愣,不再挣脱,而是将另一只手覆在范闲的额头,说到,“我不走,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可能是药物作用,范闲觉得头有些晕,不多时就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陆亦可。
陆亦可也没有抽回手,就这样轻轻靠在范闲身边药台上,慢慢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