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帝都城破。
皇宫里的宫人们忙不迭地收拾着细软准备逃跑，大臣们也慌不择路地收拾着家当，一些甚至在盘算着怎么讨好新主子。
除去少数几个诤臣，这时谁还会去在意那个男帝的安危？
况且有些大臣甚至还盼望着亡国换个帝王呢。
先帝无女，却死活不愿意把皇位拱手让给皇室宗亲的其她女嗣，于是力排众议，立了唯一的儿子顾仪之为储，先帝去后，顾仪之成为了古往今来第一任男帝。
让她们这些堂堂八尺大女儿天天跪在一介男子的脚下上朝，还不如杀了她们来得痛快呢！
圣人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
如今男帝登基不久就被亡了国，不正是男子颠倒黑白而遭的天谴么？
昭明帝一路势如破竹，直攻向皇宫。
顾仪之瘫坐在龙椅之上，面色惨白。
母皇声色犬马不理朝政，驾崩之后便将这一国的烂摊子扔给了他。他虽有心却无力改变这局面。
——他是男子，碍于帝王身份朝臣们不敢当面多说一句什么来顶撞于他，可他发布政令时那些皇室宗亲女子便不断做着小动作，一旦政令有什么差池便千方百计地找借口阻拦，导致令行不通。
这国家积弱已久，亡国是迟早的事，只是他没想到会那么快罢了。
他用手指头都能想得到世人会在百年千年后的史书中怎么说——无非就是牝鸡司晨，至于亡国，无道荒淫……
无论他是否是无辜的，他都是人们口中的罪人。
他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罢了罢了，他活该如此。
他活该身为男而不为女。
“嘭——”大殿的门被粗暴地撞开。一排排号称天下虎狼之师训练有素的昭国士兵鱼贯而入，沉重的盔甲声在汉白玉的地面上撞击的身音略带着抑郁和肃杀的血气。
士兵们冲进来后排成两列站定，中间让出了一条极为宽敞的路，神色间满是毕恭毕敬。
身着龙袍、气宇轩昂的君煜阔步昂首走来，凛冽的气势逼人，轻嗤了一声后，按着剑环视了大殿一周如鸟兽散的宫人们，最后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大殿正中央端坐着的同样身着龙袍的顾仪之。
士兵们齐齐跪倒在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煜挑了挑眉，挥了挥手，“起来吧。”
这男子倒是有趣的紧。
明明心里紧张得要死却偏生还做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眼中满是求死欲却因为本能而害怕死亡的到来。
君煜看着他身上的龙袍有些刺眼。
男子穿着本该女子穿的衣物好生奇怪。不过若为后为侍，她倒是不介意男子身着皇家衣袍。
倒不知那是会是什么样的姿态。
“亡国之主，逞什么威风。”君煜冷淡的声线传来，“国书，玉玺，坤舆图。交不交出来是你的事。”
“只是你可要想好了，若你不交，朕大可认为你南越誓死不降，全京城的子民愿意为这个国家陪葬。”
赤裸裸的威胁。
顾仪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
君煜细看顾仪之时才发现这男子的姿色是一等一的好。
君煜缓缓走向顾仪之。
暗自嘀咕了一句南越皇家的血统真心不赖，君煜略显得轻佻地挑起顾仪之的下巴，身体微微前倾，在他的耳边呢喃，“小美人长得挺俊。”
果然女人都是一个货色。
藏在袖口中的匕首被顾仪之猛然拔出，匕首的刀刃反射出一道森白的光亮，闪得众人的眼神不觉花了片刻。
“救驾——”
士兵们反应过来时，君煜已经不知何时抢过了匕首反抵在了顾仪之的脖颈之上。
“还真是傻的可以。”君煜将手中力道加重了几分，“朕一国之主，靠近敌国中人时，岂会没有半分防备？”
士兵们见君煜无事，纷纷收回了兵器，默默退回了原处。
顾仪之的脖颈上泛出了一丝血红。
但如果有心人细看的话，却能够发现，这伤虽然看着恐怖，实则没有伤及一点命脉之处，养几天伤口就会愈合。
顾仪之慌了神。
“武功不错。”君煜眼含赞赏地点了点头，似乎又想起了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只是比起朕来说差远了。”
这人怎么那么自恋。
男子似乎是想从君煜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却听见耳畔女子的略显恼羞成怒的低沉声音，“不许动。”
“要不是你早有防备，就算武功再差，也差点要了你的命。”顾仪之开了口，清脆的声音让众人恍惚了片刻。
君煜皱了皱眉头。
她是昭国的皇，实在是不明白这个男子明明可以逃脱却依然选择留下来殉国的决定。
“你也是傻的可以。”君煜轻嗤了一声，“臣民背弃，宫人四散，偏生还坚持守着南越皇宫这死物。”
他面色复杂地看向她手中的匕首，白光闪烁之间，他的墨发被她断了少许，散落在宫殿的地上，仿佛无声的嘲笑。
身体发肤受之母父，断发，可以说是和断头差不多的刑罚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我的执念，就是把南越守好，哪怕，虽千万人吾往矣……你不懂……”顾仪之眼神灼灼，似乎沉醉在了自己制造的梦境里。
“呵，说得倒是好听。这里不是说书唱戏的地方，任你如何妙语连珠，也逃不过亡国的命。”君煜傲然地瞥向他的面孔，“成王败寇，如此而已。”
“是，成王败寇，我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早就做好了殉国的准备。
不过一死而已。
君煜的眸光骤冷，“想死，便宜你了。”
当年，南越先帝可是用毒计夺了大昭边境三城，杀了多少无辜百姓的千古罪人。
母债子还，天经地义。
“如果你执意想死也可以。只是整个南越京城三万子民，全都要给我大昭当年逝去的英魂陪葬。不知，你可否愿意做这一笔交易？”
为什么，连死都成为了奢望……
这般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啊。恐怕他日后在史书上的罪名还要加上一条贪生怕死了吧……
“你！你无耻！”由于自小受的教育上等，顾仪之能想到的骂人的词语好像最重的不过就是这一句罢了。
“那就无耻吧。”君煜无所谓地摸摸顾仪之的腰身，随后手游走到了他的脸庞，强行掰开他的下巴，将一粒药丸塞到了他的口中。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你这个……”话还没有说完，顾仪之就已经陷入了昏迷 。
君煜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大手一挥，对着身旁恭敬侍立的将领吩咐道，“收拾残局以后，班师回朝。”
“自此，天下再无南越一国。”
“还有他，也一并带回去。”
将领连忙跪倒接令，“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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