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春,我回家探亲,一进屋,妈妈就拉着我看了好久:“幺儿啦,妈妈好想你哟!长高了,长得黑蛮黑蛮的了。这次回来,你要多耍几天哟,你的个人问题该解决了。”
大哥也在旁边打帮腔:“对头,三娃子,20多岁的人了,该接得堂客了。”
回家的这几天,妈妈忙转了,既要给我弄好吃的,又要到处托人去给我介绍女朋友。介绍了一个又一个,也见了一个又一个,不是我瞧不上人家的女孩,就是女孩瞧不上我。
7天的假期满了,我该回部队了,我给了一张照片给大哥,大哥在粮站工作,接触的人多,说不定乖女娃子也多。
大哥叫我放心地走,过几天一定有好消息。回到部队没几天,就收到了一封女孩的来信,这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特别的惊喜。
这就是仕秀给我的第一封信,信中有她的照片。两条长辫子,眼睛大大的,身高1米6,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有文化的女孩。
她说,她上过高中,现在是中学老师。全家是农民,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只有小学文化。她是老三,爸爸妈妈对她特别好,全家人供她读完了高中。
她的姊妹和我的大哥在一个粮站工作。
从此以后,幸福的大门打开了,甜言蜜语总是说不完。我们三天一写,七天一封。遥遥数千里,紧紧地相拥。谈工作,谈学习,谈理想,谈人生,还有最最重要的就是谈我们今后的小家庭。
从此以后,我天天盼她的来信,只要一收到她的信,我的心就活蹦乱跳,恨不得马上阅读,马上给她写回信。可是这是在部队,我只能把幸福压在心里。
从此以后,只要我收到她的来信,就盼着天黑,我好钻进被窝里,打开手电筒,一遍又一遍的读。
从此以后,我天天都在想怎么给她写回信,因为我晓得她文化高,我的回信也应该有文化底蕴。总是在搜索词汇,总是在寻找字眼,一定要写得文绉绉的。
从此以后,我总是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或者还是在被窝里,一次又一次地看她的照片。越看越漂亮,越看越喜欢,我的心飞回了合川!
1967年,*****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造反派分成了两派,先是动嘴巴大辩论,后来就动起了拳脚,再后来就动起了大刀长矛,再再后来就拿起了枪炮。
工人不上班了,农民不种地了,政府机关瘫痪了,部队不训练了,交通中断,邮电中断,有好几个月没有收到仕秀的来信了。
到了年底,武斗暂时平息,交通恢复了,通信也恢复了。那一天通信员送来了厚厚的一叠信:“排长,你们哪有这么多的事情谈咯,写了这么多这么多的信?”
我盼星星盼月亮,盼得我心慌啊。我生怕仕秀不理我了,今天终于盼来了仕秀的来信,一口气就收到12封!
我晓得,这是因为邮电中断积累下来的。她在来信中也说了,她在耐心地等,她也晓得,现在要收到一封信是很不容易。她的来信我看了一次又一次,礼拜天放假,又一次一次的看。
从这以后,我们的书信又热络起来,可以说通信员为我们跑断了腿,总是问我,排长,好久吃喜糖哦,好久吃喜糖哦?
没过多久,我回家探亲,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仕秀!吃过晚饭,我和她手牵着手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我说她比照片上长得乖,她说我比想象中还要帅。
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分享着我们的幸福,田里的青蛙叫得叽叽呱呱,传播着我们的甜言蜜语。牵在手里的她是那样美丽迷人,用不着海誓山盟,用不着说海枯石烂,她在我的手心,我永远永远不会松手!
所有人都在劝我们,年龄不小了,该结婚了。
其实我也好想好想结婚哦!
我和她都是1943年出生的,20多岁了,在当时的农村来说,真的是年龄不小了,早就该当爸爸妈妈了。
要想结婚,我们真的是一无所有,房子没有,床没有,米没有,肉没有,钱也没有多的。总得要请客啊,总得要办几桌啊,这结婚的事情怎么弄?
我只能试探性的对她说,我们年龄这么大了,去把手续办了吧。
她晓得我回家只有7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四天了,不能拖了。
就这样我们把结婚证扯了,匆匆忙忙地,最最简单地把喜事办了。
7天的时间到了,我该回部队了,幸福的日子太短了,我和她好舍不得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