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是个雷雨夜。
当然这也是哥谭最常见的天气，深秋的一切都湿冷湿冷的。
芙拉达赤脚站在窗前看着远处商业区的一片繁华，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她渐渐觉得困了，却不想睡。
吱呀一声传来，伴有杰罗姆的声音：「……芙拉达」
芙拉达默默把伸到窗户护栏后面找枪的手收回来：「怎么了？睡不着吗？」
「我有点害怕……」杰罗姆出了小小声，「这是我第一次离开马戏团……」
「过来，」芙拉达过去拉着他坐到床上，「你在想什么？」
少年并没有回答她，芙拉达贴心地不再问。
「需要睡前故事吗？」芙拉达突然灵光一闪，「我有一些有趣的故事。」
「有一位画家，他在河边画画，发现了一位腹部受伤的美人鱼。」
「那位动人心魄的人鱼小姐只是伏在海礁上，身后散着海藻似的长发。她没有动唇，但歌声在脑海里响起，鼓动血液奔涌，心跳的声音如暮鼓回响，大脑开始眩晕，意识模糊不清。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朦胧中，她隐约露出个笑。天真如少女的微笑，又糜丽不可方物。她纵身拥抱那片深蓝，窒息感随之而来淹没了画家。」
「画家看到，人鱼渐近的眼睛在半翕的眼皮下藏匿着深不见底的爱意。她长长的银发蜿蜒流泻在地上，沾染着潮湿的水光，面部的线条都仿佛柔和起来。」
「人鱼的爱是个谎言，」芙拉达声音渐低，「从始至终，画家都只是她的食物。」
「所以，迎接画家的，不是人鱼带着咸腥海水味道的吻，而是喉咙处传来的剧痛。人鱼露出了利齿，狰狞的面目浮现在画家眼里。」
「画家死了，死在人鱼腹中。」
「后来，人们在海边发现了人鱼的尸体，她死于海底的生存斗争。」芙拉达的手轻拍着男孩的后背，「人鱼是没有灵魂的，她被一个路过的牧师葬在非基督徒的墓地里，那里没有鲜花。」
「三年后，牧师再次从这里经过，他想和人们谈谈上帝的愤怒。他走进教堂，在祭坛前鞠躬。祭坛上摆满了白花。好漂亮的花！牧师想。牧师转身对人们讲话，他想谈谈上帝的愤怒。但是他看到了白色的鲜花，它们很漂亮，闻起来很香甜。他不能谈论上帝的愤怒，所以他谈到了上帝的爱。牧师讲完了话，人们开始哭泣，神父的眼中也充满了泪水。」
「牧师问人们，祭坛上的鲜花是什么？它们从哪里来？有新花，人们说，我们不认识它们，它们来自非基督徒的坟地。牧师害怕了，他回家祈祷。」
「黎明时分，牧师来到海边。他和他的僧侣、乐师和其他人一起去了。他祝福大海。他祝福海里的一切。他祝福海里的人们。然后他祝福森林里的一切。他祝福天堂的一切，人们充满了喜悦。」
「鲜花现在不在非基督徒的墓地生长了。海里的人们从来不到海边来，他们去了大海的另一部分。」
杰罗姆似乎睡着了，所以最后一点结尾几不可闻。
「没有灵魂的人鱼，是否真的没有爱呢？」芙拉达轻声说，「晚安，杰罗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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