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嚎遍野,血流成河。
抬眼望去,到处是血肉模糊的尸体堆成的小山。
白色,亦或是黑色的盔甲,都被鲜血染成了艳红色,再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转而变成红褐色。
北风肃肃,夹杂着野兽将死之际痛苦挣扎的嘶吼声,在这忘川河畔形成了一种独有的音符混响,宛如百鬼同哭。
而我,恰好好死不死地来到了这个鬼地方,被迫欣赏着这令人作呕的景象,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地避开脚下的尸体,以免一个不留神得罪了哪位还未来得及投胎的鬼爷。
我猜想,还在不远处厮杀的那群人的结局,也将与我脚下的尸首无二。而验证这个猜测的前提是,在他们的结局到来之前,我还活着。
我为什么会在这?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是很清楚。
心里虽是怕极了,可脑子却在不停地告诉我——你还不能离开,你还没有找到… …
我到底在找些什么?谁能告诉我,这种鬼地方有什么是我拼了命也非要寻到不可的?
心下茫然,脚下的步子也跟着一顿,以为是绊着了枝蔓,便烦躁地抬腿甩了甩,甩了几下,居然无甚效果,再瞥眼一瞧,只见脚踝处正被一直苍白的人手死死扣住。
妈呀!莫不是…诈尸了?
我“阿弥陀佛,大吉大利,观世音佛主保佑!太上老君、月下老人……”
还不等我将这串祈祷尽数念完,脚下那位诈尸的大哥开口说话了:
大哥“姑娘,救、救我……”
我“诶?怎地你还没死?”
我这话一出口,大哥和我均是一愣,这一愣之后我连忙改口道:
我“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要怎么救你?”
只见那人苍白的脸上面色古怪,露出一个无比诡异的笑,随即,原本羸弱无比的诈尸大哥便化成了青面獠牙的丑陋怪兽,那血盆大口一张一合地道:
大哥“姑娘,你过来,让我吃了你,我自然就死不了了!”
我“那你还是去死好了!”
我丢下一句话,使了个法术打开它扣在我脚踝处的青色爪子,急忙跑开,不想小腿还是被那怪兽锋利的指甲划出了道口子。
谁料那青面怪兽见了血,兴奋得双眼红光直冒,腿脚竟也变得利索了起来,低吼着在我身后紧追不放。
我下意识地高呼了声“救命”,喊过之后才反应过来,这附近不是将死的,就是死透的,以及…死得不能再透的,哪有什么人会来救我。
心知从正面我定是难以应对,只得迂回着把那怪物往林木密集处引,再不时施个法术将树干弄折,将它阻上一阻。
我慌不择路地一路飞奔,不想竟来到了一处断崖,断崖下方,正是忘川的一处支流,河水之上正荧荧点点地闪着星光,据说那些星光是由流连在忘川河边不愿往生之人的魂魄幻化而成。
我找了棵树靠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回头望去,那怪兽早已没了踪迹,果然是被甩掉了。
我脸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浮出一半,就被滴在头顶的雨水给打了回去。
咦?今日的雨怎的腥腥的?
抬头一看,只见一根猩红的大舌头正滴着口水向我席卷而来。
直到死前才了悟,原来自己隐匿踪迹的本事还不如一只怪兽。
本以为是它太笨,原是我太傻。
就像,我从崖边一跃而下求保全尸之时,也不曾料到积攒了千万年亡灵哀怨的忘川河水会是那么的苦。
不过,忘川给我留下的印象也不是全然不好的,因为,在冰冷森然的河水中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看见了世上最美的一尾鱼。
我想,那应是我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