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了残云。烈日侵了长空。
风拂柳叶儿沙沙弄响。鸟雀轻啼。似乎在寻常之间又藏了一线乾坤。
杏仙嘴边弧度不减。只是眸中的天真消退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恰到好处的平静与世故。
崔峤的手缓缓落下。
杏仙周身的气势一变。粗布麻衣也掩不住她透出的凌厉气势。
杏仙外人皆说才人是个拿东西便办事的主儿。我倒是从来不知,才人什么时候添了个好奇的毛病…
杏仙瞧着她无动于衷的模样,末了又添上一句。
温遇春既然才人如此聪颖,我也不再隐瞒。我便是你口中的庶女,温氏遇春。不知才人可否开尊口,替我这小小庶女办事?
崔峤心中嗤笑了一声。这扮猪吃老虎的手段想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使,未免太轻慢自己一些。
崔峤明哲保身的道理,我还用不着你来教我。若不是我要的报酬在你嫡姐手中,我纵容你这一次也未尝不可。
温遇春刹那间仿佛又成了那个娇弱的女娥,拿起一旁的茶壶替崔峤满上一盏。眼眶微红,嗓音儿也放软了。
温遇春才人又何必如此担忧?那件红绸在我姐姐手里,我有的是法子取回。就算取不回,也会回报才人金银珠宝,应有尽有。
崔峤眉头重重一皱。
崔峤如今你嫡姐为新秀在这宫中,你无依无靠,怎能只身一人取来红绸,还是你早就想好用金银珠宝替代红绸?
崔峤手中仅仅捏着茶杯,指尖泛了清。这针尖对麦芒的一来一回中,似乎有什么被她忽视了。
温遇春又开了口。崔峤心跳的速度愈发加快,不对...若是她没有决心取来红绸,就万万没有筹码笃定自己肯答应。
温遇春红绸,还是金银珠宝...这得看崔才人怎么做了...
崔峤猛的回神,恨恨的答道。
崔峤温家小姐好算计,原来温家小姐托我办的事是入宫?!若是温家小姐入宫一事未果,这红绸便也取不来?这么说,你笃定我会答应?
温遇春定定的看着她。
温遇春不愧是陛下金屋藏娇的才人,说话办事爽利的很...
崔峤为人处事,最讨厌把自己当成棋子的人。她冷哼一声,甩袖起身,便欲离去。
崔峤那么我便爽利的回温小姐一句,温小姐就算是现在把这红绸捧过来,我都不会收!
身后的温遇春脸上并没有浮现惊慌之色。而是把所有事情都掌控在手的镇定与淡漠。
温遇春离才人用这红绸的日子,怕是不远了吧?为了让才人放心,我便把这红绸都收集了来。若是能让我入宫,这些红绸的主人便是才人您了。
两个月...离崔峤和裴秋啼三年之约只剩两个月了。她曾答应裴秋啼,要亲手为她做一件家乡的红衣,谢她救命之恩。
却也是崔峤...把她推向了万丈深渊。无论裴秋啼收,亦或是不收,她也定要如期归来。
印象中那个鲜衣怒马的裴秋啼,终是回不来了...
那个红衣的身影就如生了根一般,在崔峤脑海中生了根。
温遇春见崔峤踌躇之余,又言。
温遇春才人好好考虑。天色渐晚,我也不宜久留。等待着才人的好消息。
声音尖细的宦官忽而走近。
太监温小姐,温贵人来催啦———
温遇春揽着滕侍登了轿。
独留下崔峤一人站在亭中央,旁边摆着已经凉透的茶,与耳畔弄响的微风。
轿子愈行愈远,宦官似乎也是厌倦了自己这份苦差事,暗中啐了一声。
太监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跑这儿看罪人来!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