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逼迫下，刘子冀才怯怯开口：“我说出来，你能不生气吗？”
寸心摇头，表示自己很是开明，“当然不会。你随便说。”
就算他是说他要当皇帝，她若是心情好也愿意满足他。
良久，他吞吞吐吐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最后见寸心不耐烦了，话才从嗓子里蹦出来：“我…..我心悦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寸心听了个清楚。
她没恼，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告白，倒是新奇得很。
“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寸心摸上下巴，目光揶揄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耳尖泛红，涩然说道：“我对你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她心中觉得好笑，“所以你是见色起意？”
“不是”，刘子冀急忙解释，“姑娘救了我，可见心地善良，所以才。”
她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所以是因为我救了你，你才想娶我？”
他虽觉得这话怪怪的，但却想不出更合适的话，便点点头。
女子轻笑出声，“一个我曾经救了的人也这么说过。”
千年前，她救了杨戬，杨戬便是因为感恩娶了她。然后，她就从西海公主变成了妖怪。
尘封许久的事又再次记起来，她心情一落千丈。
但面上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毕竟这不是刘子冀的错，她不必给他脸色看。
她并没有拒绝别人求爱的经验，整理好措辞才开口：“这个我答应不了你。你想，人最多不过能活一百多年，妖生命却没有尽头。以后若是你百八十岁，满头白发，我却风华正茂，不是很怪异吗？”
她这次超常发挥，逻辑清晰。刘子冀几次欲开口辩驳，却又停下，最后说了句“抱歉”便匆匆离开。
那日以后，可能是他自觉尴尬，尽管还打着盘丝大仙的名号做事，却再也没出现在她面前。
*
这年十月，三界发生了一件大事——牛魔王掳走了天庭的百花仙子。
一时间，妖界众人都有些兴奋。盘丝大仙不爱替不熟的妖怪出头，齐天大圣成佛后也与妖划清界限。妖界人才凋零，群龙无首，站在那些神仙面前头都抬不起来。这个消息传来可谓扬眉吐气。
然而妖怪还未能吐出半口气，二郎神就带着天兵天将把牛魔王的积雷山团团围住。沉香、猪八戒等人也浩浩荡荡地来了。
许久不曾看过热闹的寸心自然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带着小桃子也往积雷山去。
但由于小桃子路上买糖葫芦吃坏了肚子，硬是拖了半个时辰她们才赶到山上。
此时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偌大的积雷山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尸体暗示之前的战斗有多激烈。
热闹是瞧不了了，摘了几麻袋当地的特产，二人才满意地往回走。由于蒙山太远，她送小桃子到五指山后懒得再动，便在五指山歇了一晚上。
*
运气这事总是难以捉摸的，寸心错过了开头，可偏偏赶上了番外。
第二日出山，她在十里外的乡镇中碰见了一个熟人。
低矮的茅草屋旁，杨戬捂着胸口斜躺在地上，满脸痛色，额头天眼更是渗出血迹。
哮天犬看见出来给鸡鸭喂食的老妇人，佝偻着身体上前讨要食物：“求求你了，救救我主人吧。给我们一点点吃的就行。求求你了。”
几番拉扯下，他干脆抢了她手中的篮子。
老妇人骂骂咧咧但也没有办法，只好紧紧合上栅栏生怕他们闯进屋。
寸心见到他时，就是他和哮天犬吃着惨不忍睹的吃食的时候。
眼前这毫无形象的人真的很难和那个常年一身银甲的司法天君二郎神联系在一起。
她内心啧啧，真是天道好轮回。
杨戬听见缓缓靠近的脚步声，抬头去看。发现是她，神色很是不自然。
任谁都不想在最狼狈的时候看见前任。
哮天犬以为来人是丁香，忙护在主人身前，生怕她出手伤害他。
她一步步走近，直直注视着杨戬的眼睛。
“寸……”杨戬开口正想说什么，却一阵晕眩昏倒在地。
“主人主人。”哮天犬推了推杨戬，见他没有反应，焦急地质问她：“你做了什么？你这个…”
寸心懒得废话，盯着哮天犬几秒，他便也翻着白眼跟着倒下去。
她倒是没想到这二人法力尽失后居然连低级的迷魂术都抵抗不了。
垂眼瞧着那熟悉的脸，她心中无半点情绪。
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十年，她就会修得仙体。之后便真是无欲无求了。
尽管她早就没了爱恨，但她心中仍有一个执念。
杨戬是西海三公主一辈子的意难平。
她为他倾尽所有，他却辜负了她的爱意。
西海诀别那天，她想，如果没有嫦娥，没有玉帝王母，没有心怀天下，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可能，他们会幸福。
龙身被毁的那天，她的想法变成了，如果能再来一次，一定也要让他尝一尝她的痛苦。
唇边挤出一个自嘲的笑，她成了妖怪以来确实越来越坏了。
寸心缓缓凝聚法力注入他们体内。现如今他身受重伤法力尽失，起码要三个月才能完全恢复。这几个月他原也做不了什么，她对他做什么也不会打乱他的大计。
修复好大半伤势，又敛去气息保证天上的神仙探不到他们的位置后，她拽走杨戬脖子上的天眼吊坠，拎着他的后领，往林中拖去。
至于哮天犬，自然是还躺在原处，好歹也是条神狗，无碍。
*
小桃子收到消息赶来已经是下午了。一入树林，他直接愣住了。
原本一片橙红的林子里凭空多了一间茅草屋。寸心也换成了凡人的装束，正神色不明地瞧着枫树下的英俊男人。
“天呐，你不会是看上别人然后强行掠过来的吧？”他不认识杨戬，以为只是一个貌美凡人。
“这是我前夫。”寸心指着地上的人介绍道。
“我刚刚封印了他的记忆，准备这段时间报复他一下。”
小桃子被信息量巨大的两句话震得愣在原地。
半响他才回过神，讷讷道：“那你叫我把搜集的话本子带来干甚？”
“按着上面的演啊。”寸心坦然地回答。
她要给杨戬一个“终身难忘”的经历，自然要集百家之长。
小桃子说话哆嗦起来：“所，所以，你让我用法术将五指山变成府邸，也是….”
她迎着他惶恐的目光坦然点头。演戏自然要做全套。
“行了，把本子给我，我参考着写一个，你先去找一些演技好的妖怪。”她急着编写话本，拿过他背后匣子里的书，便打发他走。
小桃子不干，“我帮你啊，我最会编故事了，我帮你看。”
说着就拿起毛笔勾画起来。
最后，她和小桃子看完了五十余本话本，再结合她和杨戬以前的故事，敲定了话本大纲。
*
*
夕阳西下，昏黄的天空与枫林上下一色。
一棵枝叶茂密的枫树下，粉色襦裙的女人蹲在树荫处，静静瞧着坐靠在树角的男子。
一阵风吹来，带起地上的红叶。
被解了迷魂术的杨戬缓缓清醒。
他睁开眼，还未看见什么，便听见女子清软的声音。
“你醒了，我找了你好久，你怎么躺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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