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原本年少时的友谊总是没什么危机的,充满嬉笑的时光。如果能够不背负那么重的心事,彼此大大咧咧一点,没心没肺一点,即使有别扭,一番打闹,厚脸皮的就过去了,算不上是友谊之路的磕绊。
然而,少年是两个背负心事的少年,别扭已演变成大人们的别扭。两家家长在切断小吴和小张往来一事上竟达成了一致。这对于同住一个小区的吴张来说并不能形成实质性的阻碍,但不幸的是,两人并非都是不听话的孩子。
吴世勋被关了禁闭。那天张艺兴从他家走后,吴妈妈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打他——她不是个善于动手的人,而是下了禁足7天的命令。这个惩罚不单单来源于他和张艺兴夜不归宿,也是因为他在父亲家不辞而别,离家出走,也因为他任性的关掉了手机让她联系不得。
什么都没变,她没有发现他腿上的异样,正如她从不知道他自残过一样。她还是隔三差五的不回家,但会把冰箱塞满食材,出门后再多一道反锁的工序。
吴世勋对此不以为然。不过是几天不能和张艺兴见面而已,等解了禁,谁还能管住他?真正难受的是手机被没收了,这代表他和张艺兴之间要失联一周。微妙的不安感。
夜幕降临,习惯的把床头灯打开睡觉,右侧躺着从小到大一直陪伴他的泰迪熊。昨晚他不用开灯睡觉,昨晚在他右侧睡着的是张艺兴。
万幸,在被困住的第一夜有很多新鲜回忆可以聊以慰藉。
同一种经历,在张艺兴那儿是负担,而在他这儿却是尝不尽的甜蜜,可回味的太多,简直不知道从哪个片段开始好,索性头脑风暴的把零碎的画面在脑海中团成一团,像打翻了蜂蜜罐子,一下子涌上心头。
想起昨天因为18禁画面手忙脚乱的遮挡屏幕的哥哥,吴世勋弯着眼睛笑了。哥哥好可爱呀。
显然,哥哥还一直把自己当小孩子,虽然他的确是未成年没错,可该懂的都懂了。已步入中学的他,在身体渐渐苏醒的青春期,已经学会了自我排遣。张艺兴当然还没意识到这点。
从小在缺乏亲情和关爱下长大的他,幸运的遇见了张艺兴——这个唯一可以安置他所有感情的人。什么友情、亲情,甚至爱情,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哪种。是什么都好,都算上也行,反正只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他最喜欢他的艺兴哥哥了。
思绪飘了一会儿,他搂紧身旁的泰迪熊,仿佛那是他心爱的人。他哑着嗓子对熊说:“泰迪,妈妈不让我出去了,我就不能看见艺兴了。”撅起嘴巴,一副伤心的样子,很快又兴奋起来,闪烁着眼睛继续对玩具熊表露心绪:“但是不要紧的哟,不用担心他会离开啦。因为......”
他突然害羞的抿起嘴,好像在他对面的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倾听。吴世勋在朦胧的光线中,将手向腿上探去,隔着纱布摸着对他有特殊意义的伤口,痒痒的,直痒到心里。昨晚和今晨在小旅馆发生的事,对他来说并不是冲动,或互相抚慰的意外,而是一种仪式,类似契约似的宣示。
因为我们互为所属啦。
这半句他没有说出来。他已经长大了,可泰迪还是那么小,不可以跟它解释。
吴世勋幸福的闭上了眼睛,迷糊间脑海中闪现出那个夏末清冷的清晨,张艺兴坐在楼下的矮墙上往他的卧室窗户上扔石子,叫他一起去爬山。
有没有可能......他的艺兴哥哥会在明天的早晨出现在楼下,用石子叫他起床出去呢?这么想着,吴世勋赶紧进入了梦乡。
38.
张艺兴的世界里不是只有吴世勋。
吴世勋在或不在的日子里,都有另一波人陪着他,比如学校里结实的一些朋友,还有现在正不解的看着他一杯接一杯往嘴里灌酒的同班同学兼死党边伯贤。
张艺兴在吴世勋跟前总是不自觉的扮演着邻家好哥哥的角色,而跟这些狐朋狗友凑在一起的时候,顽劣的秉性就暴露无遗,或者说这就是他本身的样子。
边伯贤就是他的头号狐朋狗友。俩人的友情多是建立在吃喝玩乐上,一起鬼混的时候从不提学习的事儿,但是各自的学习都不差,始终保持在中上。说不好听点儿就叫臭味相投,兴趣爱好加三观,相似度120%。
边伯贤拦下了他提起酒杯的手。“差不多得了啊。”
张艺兴瞥了他一眼,没答话,另一只手把捏住他胳膊的手拿开,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边伯贤见他无视自己,不由得毛躁起来。自从在饭桌前坐下张艺兴就一言不发,整个人消沉至极,什么菜都没点,上来就向服务员要了一箱啤酒。莫名其妙,搞得他心里十分没底。
“不是,你大过年的叫我出来就为了看你喝酒的?你到底咋了放个屁出来,不然我走了啊。”
闻言,张艺兴握着酒杯微怔,又突然把杯子放下,直勾勾的看向边伯贤。给边伯贤看的心里直发毛。
“你...你干啥?”
话音刚落,就感觉后颈覆上温度,有股力量驱使他向前倾,然后张艺兴的脸就在眼前慢慢放大。
边伯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他,然而底盘没稳住,张艺兴没啥事儿,反倒自己从凳子上摔了下去。这一响动引得其他饭桌纷纷侧目。
“我靠!你干嘛呢张艺兴!”边伯贤边揉着摔疼的屁股边重新坐回张艺兴对面的位子上。
此时张艺兴又拿起了酒杯凑到嘴边,一脸平静,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做一样。
这才是正确的反应啊......张艺兴想起了凑近时吴世勋的脸。
边伯贤看着险些“侵犯”到自己的罪魁祸首正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继续无视自己,十分气愤。
他在张艺兴面前晃了两下手:“哎哥们儿,你刚要亲上我了你知道吗?”
“放心,我下不去嘴。”
“什么叫下不去嘴??”
“那我应该说下得去嘴?”
“你对我下什么嘴??”
“亲你喽。”
“你变态啊??”
“那我说下不去嘴有错吗?”
“......”好像没什么不对,可就是哪里不对。边伯贤已经想不出来,索性不去纠结。自暴自弃的也开了瓶酒。
“那我猜猜吧,让你反常的原因。你妈又去打通宵麻将了,你爸出去喝酒了,大过年你落单在家郁闷了,所以找我来排遣寂寞的?”
张艺兴嘁了一声,表示这种状况他早习惯了,每年都差不多这么过的,不值一提。
作为死党的边伯贤他的情况自然了解的,嘟囔了两句后又抓狂的揉着头发问:“那到底TM的为什么啊?”
张艺兴之前的沉默是在想事情。自从那天后他就没联系过吴世勋,同样也没收到他的联系。难道他猜错了?难道吴世勋也听了他妈妈的话就不和自己见面了么?对小孩儿的愧疚感还未消散,开始是真怕吴世勋找他,后来越来越在意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到最后是真怕吴世勋就这样不理他了。
前两天的事像乱麻一样缠绕在心上,黑白的烦他,安静的时候更容易胡思乱想,而这理不清的思绪和扫不净的负罪感把他压的喘息不过来,于是大年初四把边伯贤叫出来陪他。
就是总有一件事想不明白,难道自己性取向有点问题?
刚才拿边伯贤做了下实验,他是确实没感觉,边伯贤长得也帅,怎么就不想去亲他呢?怎么对吴世勋总是有擦枪走火之势......难道是因为可爱瘦弱易推倒?呸,他又不是变态。
可能因为和边伯贤太熟了,效果不显著。
想的差不多了,张艺兴仰头干了一杯便开口解答边伯贤的疑惑。只说了他带着吴世勋一夜未归,第二天被禁止继续往来的事,其他细节当然没谈。
“然后呢?”边伯贤拄着下巴,显然在等下文。
“没了啊。”
边伯贤一脸懵逼道:“就这???”
“嗯。”
“我去...你那么在乎那个小弟弟啊?”
张艺兴没答话,只叹了一口气。
边伯贤虽然没搞明白他为何会和一个小三岁的弟弟感情这么好,但他晓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就像没生病的人不会体会病人的痛苦一样,讨论细节就没意思了,张艺兴来找他是治病的,把药方给他就是了。
于是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眼睛放光的看张艺兴。
“哎,你是不是真能玩儿一宿啊?”
张艺兴没精神的点了点头。
边伯贤起身过来,一把拽着他的手道:“走,你不是要喝酒吗?在这儿多没意思,我领你去另一个地方好好喝。”
张艺兴被他拉起来,又突然缩手,戒备道:“我可没多少票子啊。”
边伯贤得瑟的朝他翘了下下巴:“放心吧,我掏钱。”
39.
KTV包房里音乐声嘈杂,几个男生拿着麦克鬼哭狼嚎的声音更是震耳欲聋,张艺兴觉得脑袋发昏,可心里却好受不少。此时正和边伯贤坐在沙发上一人拿着一瓶酒开怀畅饮。
边伯贤趴在他耳边大喊:“还是人多有意思吧?”
张艺兴笑了,表示赞同。
边伯贤见他终于肯露出酒窝,看来自己的处方管用,暗自松了口气,也就自在的闹起来,抢过话筒一连唱了好几首歌。
不一会儿,包房门被打开,在闪着乱七八糟的的灯光中,张艺兴看见一个瘦高的身影走了进来。心下一惊,恍惚间以为来人是吴世勋。等走近后看清那人的脸,才松口气。当然不可能是吴世勋了,而是另一个俊俏的少年。
边伯贤看到那位不速之客,举着酒瓶打了声招呼。
“来了。”
那人局促的走过来,明显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看起来就像一只清纯的小兔子。他一开口,更印证了张艺兴的猜测。
“抱歉啊学长,来晚了。”他搅着手指,咬了下嘴唇,也不擅自坐下,一副听任发落的样子。
“没事,反正也是让你来凑热闹的。找地方随便坐吧。”
那人坐在了拐角沙发的最边缘,这个角度张艺兴能观察到他的一举一动。
性感的嗓音和这清纯的外表实在不符。不知怎的,张艺兴自然联想到出次下海的小*男。
边伯贤诧异地看向笑得开心的张艺兴,又看看在角落随着音乐笨拙拍手的朴灿烈。好家伙,本来叫他来就是凑个人数的,没想到还叫对了。虽然不知道为啥张艺兴看朴灿烈会笑,管他的,今天只要他开心,怎么开心怎么来。
边伯贤立马招呼朴灿烈过来,指了指张艺兴身边的位置让他坐过去了。
张艺兴斜觑着边伯贤,然后贴上耳旁问:“小学弟?咱们才高一,你可别告诉我是初中的。”
边伯贤贴着他耳朵回答:“别校高一的,但是比咱小一岁。上回去堵他们学校时候认识的。我不喜欢他叫哥,就让他叫学长了。”
张艺兴往旁边看了朴灿烈一眼,哪想到朴灿烈正好也在看他,突然的对视让彼此有那么一秒的尴尬,朴灿烈赶紧挪开视线,又去起哄别人唱歌了。
“你别看他这样,打起架来可恨了。”边伯贤朝他煞有介事的瞪了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