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
夜晚，寂静无声的宫殿里，李明达在摇曳的烛光下，提笔写下这么两句话：
「我做错了一些事」
「对不起」
像是绝笔书，又像是忏悔文。
她不该李承泽有瓜葛的。如今走到这个地步，都是她咎由自取。怪李承泽别有用心，主动撩拨，也怪她自己不知廉耻，和兄长有了男女之情。
皇后、李承乾、范闲、庆帝……她辜负了他们对自己的爱与期待。没有父母愿意看到儿女乱伦，没有兄长愿意看到亲生妹妹和敌对兄弟有私情，没有男生愿意自己女朋友和她的兄长纠缠不清。
她放下笔，死死捏着信纸的一侧，眼泪滴落在纸上，弄皱了平整的纸张。
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李承乾的闭门不见，燕小乙的威胁，都让她感到绝望。
就这样吧，到此为止，她不想整日这样惶惶不可终日，她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她滴了些蜡油在方桌上，覆盖上信纸的一角，又用烛台压住信纸，才吹灭了蜡烛。
守夜的宫人都已睡下，她推开门，缓缓走在游廊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太液池旁。
她跨过湖边低矮的护栏，静静地坐在栏杆上，双腿微曲，脚尖能碰到冰凉的水面。
月色很亮，湖面上吹来的风很冷，夹着湿冷的水汽，吹拂开她披散的长发。
她顺着河流流向朝下游转头看去，坐落于太液池下游的东宫灯火通明，与清冷的月光交相辉映。
慢慢回过头，垂下没有一丝神采的眼眸，嘴角微微下撇，神情落寞。
为什么不见她？就连一个传话解释原因的宫人都没有。
会不会是李承泽今天见她时，又偷偷派人告诉李承乾，他们曾经有过私情？李承乾知道了真相，认为她背叛了他，觉得她自甘下贱，至此对她失望透顶，才拒不见她吗？
如果是这样，那他的确是不该见自己的。她违背了一直陪伴他的诺言，走向了他的对立面，他恼怒，也是人之常情。
她忽然有些恍惚的想着，那些许下的承诺，似乎都没有兑现过。
无论是她对别人承诺的，还是别人对她许下的，都没有兑现。
庆历二年春，她在心中许下承诺，永远站在李承乾那边，永远陪着他。
庆历二年秋，李承泽对她说过，永远不会伤害她。
庆历三年春，李承泽说，会爱她保护她，让她放下所有顾忌和他在一起，不会辜负她。
庆历四年春，范闲对她说，会为她写同人本，请她吃夜宵。
这些承诺，她记得很清楚。可到头来，还是成了妄言。
李承泽最终还是辜负了她，还狠狠地伤害了她。
范闲至今也没有送她同人本，也没有请她吃夜宵，而他后来说的那些带她出海游玩的承诺，她大概也等不到了。
而李承乾，再也不能等她履行陪伴他的承诺了。
揽裙脱丝履，举步赴清池。
在沉入初春微凉的水中时，她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解脱。
冰凉的湖水灌入她的口鼻，涌入双肺，她有些混乱的想着，她大概会顺流而下，飘到东宫，不知道哥哥看到她，是会生气，还是难过。
逐渐模糊的大脑已经不能让她再想这些东西了，她闭着眼，意识渐渐消散，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她。
那道声音很快就消失了，耳边重归寂静。
她感到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腰，但薄弱的意识不允许她思考太多，只能凭触觉，原始的感受到些许温暖。
像父亲的怀抱一样有力，又像母亲的怀抱一样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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