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睿还在虚情假意的为范闲辩解着,指责庄墨韩嫉妒贤能,直到庄墨韩拿出了所谓的家师手书字画,她才做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李明达静静地看着庄墨韩和李云睿的表演,心中不屑,真够无耻的,为了打击范闲,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假证据准备的真充分,看来是铁了心要把范闲锤死啊。
李云睿起身出席,去看庄墨韩展示出来的字画,嘴里默念上面的诗句,接着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语气低落,讷讷道:
李云睿确实是这四句
表情满分,语气满分。李明达心里都要为她绝妙的演技鼓掌叫好了。
李明达姑姑先别难过
她忽然开口,笑着盯着李云睿,顺着她之前的话说道:
李明达先前姑姑说庄先生是在构陷范闲,那这字画是不是也有可能造假的?
这算是很莽撞无礼的发言了,但她也顾不上这些了,范闲保护了她那么久,现在也该换做她来保护他了。
李云睿站在她面前,语气柔和的开口:
李云睿庄先生素有尊师重道之名,怎会以老师之名胡乱攀扯?
字画已经被宫人呈到了表情略显焦虑的庆帝面前,她瞥了一眼那幅字画,转头看向庄墨韩,徐徐说道:
李明达庄先生说,这是令师早年游于亭州所做,想来这幅字画也有些年头了
庄墨韩缓缓点头,回答道:
庄墨韩确实是有几十年了
她了然的点点头,侃侃而谈:
李明达几十年的字画即使保存的再好,也难免陈旧老化,而且年月久了,纸绢会有一层包浆,颜色匀透,纹理清晰
李明达庄先生拿出来的这副字画,却是毫无光泽,纸张黯淡,纹理不清,还有些起毛
李明达这些都是用烟熏法和光照法做旧后,才会有的表现
在说这些的时候,她无比庆幸自己读的书又多又杂,什么都知道一点点,现在也就有机会反驳庄墨韩。
她用余光看了一眼庆帝,见他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甚至嘴角有些弧度,看起来有点像吃瓜群众,不过也就是看起来像,实质上,庆帝是选择相信范闲和她的,毕竟范闲被锤死抄袭,丢的是南庆的脸。既然庆帝默认她的话,她也就放心的继续说了下去:
李明达因新墨做旧表旧里新,用针划开墨处后,可见白痕新色
李明达如果庄先生认定这是令师笔墨,不舍破坏,大可换个方法辨别真伪
李明达只需把裱件上卷杆的包纸打开,看看纸的颜色是否均匀,非伪造的裱件的纸和卷杆颜色自然、洁净;而造假做旧的裱件上,卷杆里纸的颜色不均或呈白黄色,那是裱件通身做了旧色的痕迹
李云睿的表情有些不太好,这幅字画本来就是假的,当初作假时也没有要求很精致,毕竟庄墨韩德高望重,没有人会怀疑他会特地陷害范闲,更不会检验字画真伪。没想到一时疏忽,却让李明达坏了她的事。
如果她再接着直接出言辩驳李明达,就会显得刻意了,便不动声色的给了中席上的郭攸之一个眼神。
得到李云睿示意,郭攸之立刻出声说道:
郭攸之庄先生岂是欺世盗名之人?况且此等方法,臣闻所未闻,望公主殿下莫要因维护范闲而胡言乱语,丢了大国气度
郭攸之不是哥哥门下的人吗,怎么又和李云睿搅在一起了?而且他是傻子吗?这个时候应该一致对外,怎么还巴不得整死范闲,让天下人看南庆的笑话?皱了皱眉,李明达不爽的瞟了他一眼,冷漠的说道:
李明达庄先生不是欺世盗名之人,那范闲就是了?
郭攸之摇摇头,正义凛然的开口:
郭攸之抛开这份手书不谈,范闲年少,又未经历过大起大落,怎会有如此悲凉的心境,写出这后四句诗?
李明达心里翻了个白眼,现在谁来对线搞范闲她就撕谁,今天她是一定要把这些妖魔鬼怪挡在范闲面前的。对着郭攸之,她一点脸面都不留的怼了回去:
李明达为赋新词强说愁,有何不可?年少之人有此种心态,并不少见吧?
郭攸之被她的话噎住,一时间无言以对,庄墨韩却在这个时候叹了口气,惋惜的说道:
庄墨韩少年强说愁,过犹不及
李明达能写出这样的诗句,也叫过犹不及?
李云睿可这诗句,是范闲抄袭所得
李云睿看着她,眼中写满了关切,温和的说道:
李云睿我知道你与范小姐是挚友,但现在事关重大,何必为了范小姐而维护范闲的名声?
什么范若若,言外之意明明是用她和李承泽从前的私情,拐弯抹角的警告她。
大庭广众之下,李云睿不可能直接抖出来,也只会私底下向庆帝告密。李明达知道这一点,心里没什么顾忌,她又不怕这个,反正现在的生活已经一团糟了,再坏一点也无所谓。
李明达姑姑说的没错,若若与我是的确是挚交
她微微一笑,回答道。从李云睿的话里,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既然他们非要说范闲抄了庄墨韩老师的诗句,那她就撒点小谎,给范闲加个文坛小王子的光环,碾碎他们的谎言,毕竟能作出那样经典的诗词的人,又怎么会去抄袭?
李明达但姑姑不知,若若自小崇拜范闲,总会与我分享她与范闲的通信,而在范闲寄给若若的信中,有不少惊才绝艳诗词
她一半真话一半假话,范闲寄来信上的确有一些诗句,但更多的是为了刺激她恢复记忆的,奇奇怪怪的梗。那些毛概语录和共产党宣言首先被她排除,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说出来就是玩命。
于是她添油加醋的,半真半假的,有了以下发言:
李明达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李明达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李明达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李明达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村路傍溪桥,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
她看了看神色有些懵逼的范闲,抿唇笑了笑。范闲一开始茫然看着她,很快明白了她的用意,喝了口酒咧嘴一笑,又收敛迷茫的表情,摆出一副高冷的模样,神色自若的听着李明达为他扯谎,吹着他的彩虹屁。
李明达这四时之景,在范闲笔下无不可爱
殿内的喧哗声都停了下来,渐渐变成了窃窃私语,有人惊喜有人愁,还有人不甘放弃的质问道:
郭保坤既然有此诗作,范闲为何要藏着掖着?怕不是这些诗也是抄来的吧?
郭保坤跳出来,一脸愤慨的指责着范闲。
安静的殿内突然响起一道嗤笑,循声望去,是范闲在喝酒时笑出了声。
范闲笑着喝完了杯中的酒,站起来走出席位,戏谑的说道:
范闲郭少说的没错,这些诗,的确是我抄的
不留给郭保坤再次开口的机会,范闲在殿内众人惊诧的窃窃私语中,面露怀念的神情:
范闲我抄的,是另一个世界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