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面手持长刀的魔头,朱雀突然想起昨夜问那人的话。
“若你我明日都战死了,谁给咱俩收尸啊。”
不死山带着焦味儿的风吹过,朱雀咳了两声,臂膀滴下的血溅在她的银色战甲上。她看到魔尊举起他的长刀,向她挥下。十步,九步,八步。。。一步,就是现在!“四方之气,悉萃于此,听吾令,诛奸人!”召咒念下,天地之灵瞬聚于一身,随着召咒以澎湃之力冲向仅距她一步之遥的魔尊。。。“砰!”巨大灵力之下,朱雀被震出十丈有余,血珠流进眼睛之前,她看到魔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随即消亡于天地之间。经过初始几招试探后,她自知与那魔王头子讨不到什么便宜,便佯装溃败,将他引到不死山,借不死山天地灵气,以己之身为阵眼,行此冒险之举。但那些伤和阵法的波及也委实都打在她的身上,此时她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也许过了十几天那么久,也许只有几个时辰,朱雀感到阳光照在了她的身上,并没有多暖,却令人安心极了。她知道,在遥远的四十九重天上,天帝,与帝钦的战争结束了,获胜的,是天帝。
这场持续了一千多年的大战终于结束了。
营帐内,朱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小徒弟未染在一旁认真的嚼着红离果干,大战中伤痛是免不了的,但对于她这种人来说,只要当时死不了,总能在漫长的岁月中慢慢恢复。
“未染”
“呀!老大,你终于醒了,饿不饿啊,想要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呀”努力进食的未染终于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不必,唤植楮过来”朱雀深吸一口气,一场的结束,是另一场战争的开始,早做打算总是没错的。
第二日
杜衡来宣人时,未染刚刚给朱雀处理完伤口。“上神”杜衡行礼“天帝宣您去一趟议事厅”。
“你回他,我稍后便到。”朱雀没有抬头,似在思索什么,又好像只是因为只是懒得抬头而已。
杜衡愣了一下,平日他所见朱雀是意气风发的,起先你或许注意不到她,但只要她一开始展示自己的光彩,便会引得人挪不开眼睛,可此刻她却有些低落,甚至有些忧郁的感觉,这是杜衡从未见过的。意识到自己失礼,杜衡双手交叠,行一揖礼,转身离开。
“未染,告诉植褚,只有半个时辰,走吧”吩咐完毕,朱雀起身更衣盥洗。此时沙漏正好落到第七个格子,正上方浮现三青鸟飞舞的幻景。
议事厅内,朱雀立于中央,冷冷的看着平日议事甚少凑齐的各君长妖王,他们正在指控自己通敌,原因是大战前夜他们捕获的一只带有自己灵力的传音蝶。大厅正坐上,天帝俯视这这一切,待所有讨伐声音落下,才慢慢开口“朱雀,你有什么要说的”。他的声音很有磁性,有种让人想臣服的震慑力。不知怎的,朱雀却想到大战前夜,在漫天星河之中,他的手掌抚过自己的脸,说“这些年魔尊借帝钦之力,越来越强,你只需拖住他,待我赢了帝钦,便去寻你”,声音压的低低的,好像可以融了冬末寒冰的春风。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经他说出,竟不觉违和。
“那夜我确实放了一只传音蝶,但不是送去帝钦那里的”朱雀开口。
“可这只传音蝶确实是打扫战场时候在帝钦那里发现的,朱雀上神,这是否是你放的那只”那个满脸横肉的羬羊族长说。
“是,但那传音蝶是送去天族天君那里的,至于为何在帝钦那被发现,我确实不不知情”朱雀回应
“你说是送来本君这里的,可是本君并未收到呀”天君摸着他那短短的山羊胡,眯着眼睛,故作深思的说。
“这种事情,一言一语,谁说的清,这次大战,朱雀废的心力比各位都多吧,依我看,各位是惧怕朱雀带领的都广野的力量吧”妖王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嘴角上扬,慢悠悠的开口。
“妖王,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以为我等是。。。”
沙漏落下一粒沙,正好填满第八个格子的最后一个空位。
“够了”正坐上的人突然开口“既然各位各抒己见”说罢起身,在众神注视下走到朱雀面前,与朱雀仅半步之遥,缓缓张口“朱雀便暂由本帝看管”,,在一众女神仙中,朱雀已不算矮,可此刻,朱雀却感觉天帝是俯视她的,她慢慢抬头,说道“你也要和他们站在一起吗”。天帝低下头看着朱雀的眼睛,那里有连主人都没发现的丝丝泪花,在他的印象中,除了云梦闲情时,自己弄的狠了,她会流泪,除此之外,朱雀从未哭过。握住朱雀的胳膊,拉住他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朱雀便暂由我看管了,大战既已结束,各位的事我便不好再插手,但各位需谨记,若有人行奸佞之事,本帝绝不姑息。”说罢,只留下一缕清风,和议事厅内各自心怀鬼胎的众君长妖王。
天帝山
穿过山外结界,天帝待着朱雀来到山内一处居所,小路两侧种着各色花草,散发淡淡幽香,路旁有三两仙娥行礼。
“你带我去哪儿,你明知道,我不会。。。”朱雀皱着眉头,脸色有些发白问道。
“这是天帝山,刚才与我行礼之人皆为侍女和侍妾,此后你就住在此处”天帝打断她的话。
朱雀一把甩开天帝握着她胳膊的手,冷笑一声“天帝山,我们在一起两千多年,我竟不知你还有这般住处,留在这儿,我算什么,侍女还是侍妾”
“那你觉得呢”天帝冷冷道。
朱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想,只是被臭男人骗了而已,不至于不至于,“我不想与你争辩,这些年,不管为了我的兵权也好,为了让我帮你分担魔尊的攻击,你好专心对付帝钦也罢,念你是为了苍生,我不与你计较,咱们好聚好散,你放我走”
天帝眯起眼睛,注视着朱雀,说:“走?哼,你想走去哪里,这些年,你漏尽了锋芒,那些头领全都害怕魔尊灭了之后,你的势力会压制他们,人人费劲心思,日思夜想要除掉你,掌控都广野,你能去哪里,回你那一样岌岌可危的都广野吗?”
说罢一把拉住朱雀的胳膊,将她拉进室内。
将朱雀缚在床上,仅仅耗费天帝一个定身咒而已,他褪下朱雀左肩衣衫,才发现绷带已经被血浸透了,“那日大战,竟伤的如此之重么”,朱雀别过头,不想去看他。“那我们换一边好了”天帝慢悠悠开口,朱雀知道,一般天帝用这种语气说话,代表他已经生气了。
褪下右肩衣衫,天帝空手一翻,凭空幻化出一根约五寸长的银针,纤细银针上密密麻麻,刻了尽千条咒言。虽常年居于军营,可朱雀的皮肤天生很白,若低下头,还能嗅出细细的鲜草香气,那是长期睡在太阳草从中留下的独有草香。天帝低下头,抚摸着朱雀肩上的皮肤,选定一处,便开始将银针刺下。
疼,太疼了,是那种疼到骨血的感觉,“你个仙人板板”朱雀张口就骂,常年跟那些兵痞子在一处,难免学会几句骂人的话,但是和天帝在一起后,天帝不喜,她便控制自己,不怎么说了,此时脱口而出,全靠本能,实在是太疼了,比她曾经受过的伤都要疼。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话一出口,朱雀就后悔了。果然,下一秒,更刺骨的疼铺天盖地的袭来,不仅仅是银针刺到之处,以银针为起点,她的全身都在颤抖。
“朱雀,你真的很知道怎么让自己遭更多罪”天帝道。
不知过了多久,朱雀感觉自己全身的骨血都要痛到凝住的时候,天帝终于停下手,收起了银针。“此咒乃我自创,并无破解之法,今后,你只需乖乖呆在我身侧,我也不会苛待你”天帝说罢,扔下一瓶金创灵药,起身离开。
天帝山乃灵力充沛之地,各色花草气候,皆为奇景,此时,天帝正立在靠海的崖边,崖下的海水击打着礁石,发出嘈杂的声音。一温润男人从天帝身后走来。
“你决定了?”男人道。
“嗯,她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没有道理仅凭一句毫无根据的话,就判她死罪”天帝言。
“那可不是毫无根据的话,是历任天帝们口口相传的祖训之一”男人说。“算了,你既已决定,那我便不说了,给她个机会,给给我们一次机会,你说是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