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岩之后的日子毋姜就变得忙碌起来了,柳开临说他升的太快底下人有些怨言,大帅为了服众给他安排了许多军务,东山头又出现一批流匪,规模还不小,大帅有意让毋姜去平,能不能稳坐少将之位就看这次了。
这几日他一直在书房同几位参谋长和副将商量对策,就连吃饭的时候也不耽误,十日后毋姜大部队出发,我抱着小花在客栈里目送他远去。
之后的日子我孤身一人,除了在家读书习字,就是偶尔去帅府看看站站和她的女儿,站站如今怀了第二个孩子,还不满三个月,柳开临天天就跟个眼珠子似得看前看后,清岩人口味偏甜,是以市面上的辣椒都不是很辣,他为了给站站弄点超辣的辣椒连夜跑去大安,要今天下午才回。
距离毋姜离开已经半个月了,一个月后就是我的生日,毋姜应该会赶回来的吧。
阿秀给我的生日礼物已经寄过来了,是一把短刀,刀柄处刻着我的名字,整体十分精致,我爱不释手,刚准备给阿秀打个电话,阿秀就先打过来了
“怎么样啊阿烛,喜欢吗”
他的声音还是这么的有阳光有活力,我笑弯了眉眼
“喜欢,你怎么想到给我送这个的啊”
他说我笨手笨脚的连打架都不会,以后万一被人欺负也好有个武器防身,我脑海中的感动瞬间跑了十万八千里。
这厮关心人都夹枪带棒的,以后送他个棍棒套装!
我这几日天天都去寺里参拜,从未有一天间断,连门口看香火的小师傅都扛不住了
“这位施主,您要只是求神保佑的话香火钱不用给这么多的,功德箱都要装不下了”
毋姜每个月都给我零花钱,除了给他们准备礼物和给毋姜置办衣服生活用品之外我很少花的出去,几年来攒下了不少。
我捏着手里的钱包,终究还是只放了一块大洋。
离毋姜约定的回程之期已经过了十多天了,毋姜还没回来,也没有战报传来,我心里不安,只好日日过来祈求上天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跟随的小厮悄悄跑了过来说大军已兵临城下,毋姜现下已至帅府了,毋姜无碍,东山流匪俱除。
我脑中空白了片刻,欢喜的进殿参拜佛像以感谢庇佑,哦对了,这个钱包我让小厮全丢到功德箱里去了,小师傅欲哭无泪。
他一个人真的扛不动啊。
我拜完以后狂奔着跑回公馆,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背影,我鼻头一酸,就要扑上去,那人回头,我瞬间僵住了
“阿烛?你回来了”
是柳开临,这个混蛋穿着毋姜的衣服,他身量跟毋姜差不多我差点认错了,他看着我,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柳开临立刻嫌弃的看着我
“丑死了,你别这么对着我,等会儿毋姜下来你去恶心他去”
“.......”
你才恶心,你全家都恶心。
我忙着跑到楼上去,完全没听见柳开临那句你去哪儿啊毋姜洗澡呢。
这就造成了认知上的错误,首先,我不是故意的,其次大家都是男人其实看了也没什么对吧,我蹲在地上捏着耳朵试图解释,毋姜背着手手里拿着柳枝在我面前走来走去,看样子不太相信。
半小时前我撞开了卫生间的门,导致洗了一半的毋姜整个身子暴露在空气中,然后我表面淡定内心很慌的同他打了个招呼,毋姜铁青着脸深吸一口气让我滚。
这大约是毋姜第一次对我发火,柳开临同样捏着耳朵跟我蹲在一起,别误会,他没看到,他只是没能履行毋姜交代下来的任务而已,这个任务当然就是拦着我不让我上去看他洗澡,因为毋姜知道我许久没见他了就算是知道他在洗澡我也一定会去开门,所以特意让柳开临在楼下截我的。
“阿姜,我觉得你有点冤枉好人了,我完全是照着你的吩咐执行的,只是失败了而已”
柳开临认真的说,毋姜似乎在分辨他话中的真伪,我连忙张嘴
“报告!柳开临没说,我没听到!”
“........”
我感受到了柳开临仇视的目光,如果眼光能杀人,我可能已经废了,我觉得毋姜似乎很欣赏我这种出卖同党的行为,温柔的罚我多蹲了一个小时。
T_T
毋姜坐在书房,室内寂静,他脑海中始终忘不了那一幕,浴室里,他赤_裸着身子,唐烛懵懂的眼神。
唐烛的脸,唐烛的声音,右手贴近心脏,那里跳动的近乎疯狂。
.......
我揉着膝盖站起来的时候屋子里都没人了,可恶的毋姜,居然真的让我蹲这么久。
我气呼呼的推开书房的门,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趴在书桌上的人,他睡着了,我走近他,他阖着眼,眉头紧锁,似乎累极了,我靠近他,听着他的呼吸,心里渐渐踏实。
生辰那天毋姜带我回了他家,在车上的时候他对我说
“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然后再回家”
我兴奋的说好,车子行驶了两天才到,毋府在城中心,有点远,他先带我在一家客栈休息了一会儿,说下午带我去个地方,完了再回毋府,舟车劳顿我着实有些累了,毋姜包下了客栈二楼让所有下属轮班休息守卫,傍晚的时候毋姜带我出了门。
我们站在一家面馆门口,我疑问的看着他,他说这是他小时候经常来的地方,每年的生日他都会来吃这家的面,后来他从军去了,越来越忙,偶尔回来看看毋添,却再也没来吃过,仔细算下来,也快十年了。
门口守着几个卫兵,秦艽站在门口动也不动,面铺老板端了两碗面上来,见他们个个一身戎装腰间别着枪,大气都不敢出,客人也少了许多,我夹起面条放入口中,面条太长,我只好咬断了吃,谁料毋姜连忙道 “别咬断!”
“怎么了”
他说这是长寿面,咬断了不吉利,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不吉利,他说这面条代表了我的一生,咬断了就等于切断了一生的寿命,我笑他堂堂一个将军,竟然还信这个,可惜我刚刚嘴太快了已经咬断了。
我们吃完面又去了一家风筝铺,毋姜说那里的风筝做的是最好的,很多人都买来收藏呢,我也觉得很好看很精致,我挑了一个小一点的风筝,上面画着蝙蝠,灵芝,梅花鹿,毋姜说这个寓意三多,多福,多寿,多禄。
毋姜买了这个送给我,对我说生日快乐,我轻轻上前抱住了他,红了眼眶,这世间,终究没有白来。
夜风徐徐,我和毋姜没有坐车,两个人就这么慢悠悠的走着,街上人不多,秦艽带人开着车不远不近的跟着我们,我捧着这个精致的小风筝,反复抚摸,毋姜宠溺的笑道
“就这么喜欢吗”
我用力点头,只要是毋姜送的我都喜欢,毋姜故意逗我,装作不悦的样子说我往日送你这么多东西也没见你如此欢喜,莫不是诓我来着,我狡黠一笑,你猜。
我们一前一后的走着,然后,枪声响起,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我就这么倒在了毋姜的眼前。
街上瞬间乱作一团,毋姜震惊的看着我,下一刻慌的把我抱在怀里,大声喊
“秦艽!秦艽!”
秦艽带着手下包围了现场,所有人不许离开,毋姜捂着我的胸口,试图止住流失的血液,厉声道 “唐烛,不许睡!听到没有!不许睡!”
我很想说好,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我看着他故作镇定的脸,很快没了意识。
手中的风筝散落在一旁,上面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秦艽连忙跑了过来 “将军,属下先护送您离开!”
“去医院!!”
“是!”
........
深夜,南京城最大的一家医院门口,一个穿着军装白衬衫浑身是血的男人抱着一个少年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拿着枪的男人,大喊着医生!医生!
护士们赶忙推来担架,办公室里,男人浑身颤抖的对医生说
“救他,一定要救活他!”
这样的大的阵仗,医生们面面相觑,赶紧拿上设备进入手术室,毋姜坐在手术室外,看着满手的血,陷入了迷茫,这是唐烛的血,还是热的,灼烧着他的思绪,秦艽跑了进来,见他一个人颓然的坐着,道
“将军,查清楚了,是..”
毋姜抬头看他,他说 “是队伍中出了内贼,人已经抓住了,但不清楚是冲着您来的还是冲着唐烛”
毋姜闭眼,半晌,缓缓的道 “看着他,别让他死了”
“是!”
秦艽又问 “那府里怎么说,王叔还等着呢”
“...告诉王叔我这次不回去了,让他别告诉阿添”
“是!”
抢救室的门凌晨才打开,医生们疲惫的走出来,医生说
“子弹已经取出来了,病人现在还在昏迷,天亮如果没有发烧的话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毋姜无声的松了口气,吊着的心神也终于放松了下来,秦艽连忙致谢将医生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