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脱口而出:“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说完我有点懊恼,如果像电影里一样,她委托我帮忙寻找尸.骨或者凶手,我该怎么办?我一个凡夫俗子,甚至不敢跟骗钱的房东吵架,真的能帮上她的忙吗?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女鬼才出声:“你少说点废话就行。”
果然。
我对她而言一无是处。
我莫名失落,接着问:“房东一定知道你的存在吧?”
女鬼冷笑:“那老头明知道我的存在,还肆无忌惮地招租客进来,我烦透了吵闹的活人,所以每晚都故意在租客面前现身,看着他们惊恐万分尖叫逃走的样子,真是开心极了。”
“大家也只是想讨个便宜地方住。”我叹了口气。
女鬼发出不屑的冷哼,从一开始,她就对所有人都持敌对态度。
我对她的故事愈加好奇,却不好意思问出口,毕竟直截了当询问一个鬼的死因,实在有点冒犯。
女鬼似乎会读心术,阴森森地笑:“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我惭愧地点头。
女鬼故意弯腰靠近我,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极力忍耐着没有后退。
她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先从手指开始,一根根慢慢切掉,然后是胳膊,脚趾,腿,剁成许多截,最后是整颗脑袋,不过在切断脖子之前,他先把我脸上的皮剥了下来,就像在剥一颗西红柿。”
“全程他都想办法让我保持清醒,感受着冰冷的刀具划开我的血.肉,剁开我的骨头,感受着自己被切成一块又一块。”
“八十四块,一些扔进垃圾桶,一些扔进下水道,还有一些被凶手自己吃了。他还真是咽得下去。”
她语气淡然,像是在讲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我不忍心再听下去:“别说了。”
女鬼嘲讽道:“知道怕了?”
我摇头:“不怕,但心疼。”
女鬼呆住:“你有病吧?”
我直视着女鬼:“凶手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那样对你?”
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才会对一个人做出那么可怕的事。
不,无论什么深仇大恨,都不应该做出那么可怕的事。
女鬼答道:“因为我长得太漂亮了。”
我望着她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欲言又止。
她是在开玩笑?
女鬼答道:“因为我长得太漂亮了。”
我望着她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欲言又止。
她是在开玩笑?
女鬼咬牙切齿:“生前很漂亮。”
我点点头:“好的。”
可因为长得漂亮而被杀,是什么逻辑?
“因为长得太漂亮,所以被一个心理扭曲的追求者缠上了,不停地跟踪骚扰我,我为此报了八百回警,换了一个又一个住处,结果还是被他找上门杀掉了。”女鬼讽刺地笑起来,双手却在发着抖。
我心头一梗,忽然觉得无比压抑。
好冤。
因为这种事被杀,好冤。
她被生生剥掉了脸皮,被切成了八十四块。
没有扑朔迷离,没有阴谋世仇,就只是因为一个神经。
我闷声问:“那混蛋后来怎么样了?”
女鬼漫不经心道:“早死了,畏罪自杀。”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犯了那么不可饶恕的罪,居然只是轻飘飘以自杀了。
女鬼甚至连找凶手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畅快淋漓的报应与复仇,只存在于电影里。
受了那么多苦,最终,还被困在了这间屋子里。
与黑夜为伴,陷于无尽孤独。
不过,既然凶手已经死了,那她为什么无法投胎?难道是还有什么心愿未解?
女鬼打断我的思绪:“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出去?”
我迷惘道:“为什么要搬出去?”
通过这次聊天,我心底已经没有一丝恐惧,更加不打算搬出去。
女鬼很恼怒:“你这女的好厚脸皮。”
我傻笑:“有我在这里陪着你不好吗?我们都是女孩子,相处起来也方便些,而且你把租客都吓跑了,如果以后再也没人敢住进来了,彻底荒废了这间屋子,你不会觉得孤独吗?”
女鬼语气鄙夷:“孤独那种无聊的情绪只有活人才会有,鬼魂不需要。”
我抱着枕头:“那就算是你陪我吧,我刚失恋,最怕孤独了。”
女鬼彻底无语:“请问你还记得我是鬼吗?麻烦你有点危机意识,毕竟你勉强也算漂亮,可别哪天像我一样被变态找上门分.尸。”
竟然被一个女鬼夸了漂亮,我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然后我认真凝视着她:“鬼小姐,长得漂亮并没有错。”
女鬼皱眉:“什么?”
我继续说:“他之所以干出那么丧尽天良的事,不是因为你长得漂亮,也不是因为你危机意识差,就只是因为他太坏了,一切都是他的错。”
女鬼愣住,久久没有开口。
我冲她笑:“对了,我叫小玉,你叫什么名字?”
女鬼声音变轻:“名字对我来说已经没意义了。”
我没有再追问:“那我就继续叫你鬼小姐,听起来很可爱。”
女鬼也笑了,却是带着自嘲之意:“原来还会有人夸我可爱。”
我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都凌晨了,我白天还得上班,先睡了哦,明晚再聊。”
女鬼皱起眉:“谁要跟你明晚再聊?”
这一晚,我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和不安。在外人看来可能无比离奇荒谬,然而我却真实地,不可思议地,对一个女鬼产生了怜悯之心。
因为,她也曾跟我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之后我便跟女鬼迅速熟识起来。
当然,只是我单方面觉得跟她熟而已。
因为我每次找女鬼聊天时,她都是一副极不耐烦的态度:“你没有朋友吗?找她们絮叨去。”
当我老老实实闭嘴时,她又冷冷出声:“怎么不说话?”
让我哭笑不得。
只要天一黑,我就会条件反射对着空气问一句:“鬼小姐,你在吧?”
女鬼每次都会在现身后瞪我:“你问上瘾了?”
每天晚上跟女鬼聊会儿天,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要么是——
“鬼小姐,今天同事又把自己犯的错推到我头上了,领导把我叫进办公室训斥了很久,我连为自己辩解一句的胆子都没有。唉,真讨厌这样的自己。”
“把错误推给别人的恶毒同事,不分青红皂白的冷漠上司,不去讨厌这些人,却非要讨厌最无辜的自己,平时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怎么轮到自己身上就这么蠢?”
“谢谢你的安慰,下次我一定会争取为自己辩解的。”
“谁安慰你了?”
要么是——
“鬼小姐,今天是我生日,我订了一个又大又漂亮的奶油蛋糕,你陪我一起吹蜡烛吧!”
“你人缘是差到什么程度了才会找个女鬼陪自己过生日?多出去交交朋友行不行?省得天天赖在家里烦我。”
“鬼小姐就是我的朋友啊。”
“你在说什么疯言疯语?”
要么是——
“鬼小姐,这么多天过去了,陈天还在跟我冷战,连一条短信都没发过给我,我们应该算是彻底分手了。这么多年的感情,说散就散了。”
“先是给你一巴掌,接着又与其他女生亲密,你是自轻自贱到了什么地步,才会去留恋这种男人?”
“是啊,我真贱。”
“咳,他更贱,你比他好一万倍。”
一万倍。
多么令人欢喜雀跃的一万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