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有一瞬间的寂静,楚乔握着刀柄的手上附上一个微凉的温度,温柔却坚定的触感让楚乔有些怔楞,而后她听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只是尾音有极其微弱的颤抖——
宇文玥“无妨,碰落了茶盏而已。”
窗外的月卫听后默默退下,楚乔看着窗棂之上的身影消退之后,终是松了口气,指尖却是被温热的液体浸润着,楚乔一惊,连忙从宇文玥身上起来。
夜色昏暗,月色冷清,照在宇文玥的脸上就越发的苍白,光洁平整的额间尽被冷汗沾湿,面上却还是依旧淡然自若的,好像还松了口气,眉头却深深地蹙着,不只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
楚乔“你怎么在这?”
楚乔在一旁直愣愣的站着,说话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心——
宇文玥“这话,该是......我问你吧?”
宇文玥用未受伤的手撑着一旁的案几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靠在一旁单手握住刀柄,闭了闭眼,咬牙将那只余刀柄的寒刃拔了出来,喉间几番压抑却还是有极其微弱的闷哼声漏了出来,鲜血喷溅,一时间房间里充满了血腥味。
楚乔在一旁看了连忙上前捂住宇文玥的伤口,肩膀的刀口极深,楚乔当时一心想拼出一条血路,下手自是不轻的,手掌之下的身体虽极力掩饰但依旧微微颤抖着。
楚乔忽然就想到当年在长安之时,在青山院中他言辞犀利恫吓她却被她一掌打得吐了血,那次,也是惊动了外面的月卫,最后也是他忍着痛苍白着一张脸保了她的周全。
楚乔“怎么都不躲一躲的,你的身手不是很好么?”
楚乔扳着一张脸训他,手中的鲜血不断涌出,楚乔看着宇文玥疼的面无人色的样子,心中又止不住的疼,急道:
楚乔“那么深的刀刃,你就这般急的拔了下来,不要命了么!”
楚乔“我去叫人来。”
正待要起身却被宇文玥一把拦住——
宇文玥“你疯了么?”
宇文玥靠着身后的柜子微微喘息了会,将喉间微弱的痛呼勉强压下,沉声道:
宇文玥“扶我去床榻那边。”
楚乔听后,将人轻手轻脚的扶到了榻边,宇文玥坐在床榻边,从床边的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瓶子,递给楚乔后靠在身后的床柱之上,脸上的冷汗不住地滑下。
房间里漆黑而寂静,床边燃了一盏小小的灯火,隔着层层纱帐越发显的微弱,楚乔将手中的布巾进了水汽,抬手解开了宇文玥的衣襟,却在见到伤处时顿了顿——
那狰狞的伤口下方残存着一条旧疤,疤痕是圆形的颜色已是极淡,一眼看了便知是陈年旧伤,是当年魏氏之祸留下来的么?楚乔叹了口气,手中轻柔的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污,声音低低的似是叹息一般——
楚乔“傻子。”
宇文玥没有回嘴,楚乔心中越发有些愧疚,指尖粗糙的疤痕带着微微的灼热让楚乔有些焦躁,是她欠他的,桩桩件件,楚乔心中明白得很。
她该是转身便走的,宇文玥此时重伤必定拦不住她,门外的守卫也消了疑虑,此时走,天赐良机。
可楚乔却迟迟未有动作,她坐在床榻边,娇小的身子几乎融在了黑暗里,床榻上宇文玥似是累及,已然靠在榻上昏昏睡去,楚乔转身看着他,剑眉星目,鬼斧神工,楚乔一向知晓宇文玥相貌出众的,只是那时,她寄人篱下,朝不保夕,与他又有深仇大恨。
而此时,借着床头微弱的烛火,楚乔不禁仔细端详着,一双微蹙的剑眉之下,眼眸犹如古井寒潭,此时虽是闭着但依然能感受到睁开后的风采卓然。
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楚乔不禁想起了他的寒疾,那样的宿疾,他却一直奔波劳碌,楚乔看着他,忽然觉得他消瘦了许多......
这一夜,楚乔想到了许多事,想到了许多年前的长安灯会上宇文玥送给他的兔子灯,想到了追捕柳申时他为她挡的一箭,想到青山院里他被她打得吐了血却依旧护着她,想到他用千水寒玉为她治病,想到......自己刺的这一记短刃......
第二日,宇文玥再度醒来的时候看到了靠在床榻边睡着的楚乔,不禁有些怔楞——
没走?
正在这时,月七从暗门进来,见房间里淋漓的血迹,不禁心下大惊,疾行两步却见到宇文玥面色苍白的靠在榻上发愣,又见那层层叠叠的纱帐之后有一个半卧半坐的人影,不禁心下疑惑,再想走进些却见宇文玥一双眼睛瞪了过来,月七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垂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宇文玥自是听到了月七的脚步声,将手中的被子往身旁之人身上拽了拽,而后,起身走到一旁的案几前坐下,故作平淡道:
宇文玥“贤阳商会,摸清底细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