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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拒绝了几次之后,辞岁时常会猜想,徐蕴辰在学校肯定比她受欢迎的多。
不知道会不会像她一样,被人约到某个地方,对方害羞地红脸,支吾地表白自己的心意。
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回答。
辞岁每次寒暑假回家,都会觉得他有些细小的变化。或是个子又窜高了,或是又变得更俊秀好看了。
很奇怪,明明只是四五个月的间隔,她却总觉像四五年。
见到他时,会有几分意外和惊喜。
*
辞岁大三那年,徐蕴辰高一。
她在学校忙着考研复习,各种考证,无暇写信。但徐蕴辰依旧每周都给她写,并不催她回。
说起来,这时开始有了手机视频通话,可他俩还是写信。
那途径了千山万水的信封寄来的似乎不止是轻薄的两张信纸。
辞岁会把他的每一封信好好保存着。
不过也不是没有打电话的时候。
*
那天辞岁在水房里洗衣服,洗的满手泡沫时,揣在兜里的手机一阵震动。
她着急地把手冲干净,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极少和她通过电话的徐蕴辰。
不知为何,辞岁忽觉有点紧张,手指迟疑了一下,接通。
“喂?”
辞岁抠着手机后盖,等待那边的回音。
可好半响都没有声音,她不禁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看,是通的呀
辞岁只好试探性地问:“蕴辰?”
“嗯,是我。”
低低哑哑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来,辞岁舒了口气,嘴边扬起笑,声音轻柔:“怎么突然打电话了?”
“岁岁。”
“嗯?”
那边顿了一下,没有立即说话。安静的水房里只有水龙头哗啦啦的流水声,辞岁伸手戳着盆里的泡沫,安静等他的下文。
低磁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压着些许难以察觉的哽咽。
“我很想你。”
“特别想。”
心跳,好像是漏跳了一拍。
辞岁垂眼,听电话的那只耳朵正慢慢泛红。
徐蕴辰小时候放长假会跟徐母回老家,大半个月见不到她,也会打电话来撒娇说好想她。只是现在,隐约感觉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咬着下唇,低低地应声:“我知道了。”
她低垂着头,空闲的一只手张开,抓着水面上白白软软的浮沫。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她如儿时那般的回答:“我也会想你的啦。”
但这似乎也不一样了。
只是一个邻家弟弟诉说想念罢了,她在这紧张什么呀。
辞岁为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感到羞赧。
而在那之后,徐蕴辰便再也没打过电话了。
*
大三暑假,辞岁回家。
徐蕴辰来车站接她,他个子已经很高,一米八几,穿着个夹克外套站在人群中显眼极了。
辞岁风尘仆仆地从火车站出来,一眼见到他。
可他好像被人拦住了,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拿着手机红着脸。
似曾相识的场景啊。
被人搭讪过的辞岁一眼就看出来了。
徐蕴辰偏头看见她,接着和她们说了两句,那两个小姑娘扭头过来往她这看,歉然地笑笑,走了。
他走向她,接过她手上的行李,嗓音沉沉:“等很久了?”
这难道不是应该她问他的吗?
辞岁走在他旁边,摇头:“没呀。”想了想,又问:“刚才你跟那两个女生说什么了?”
怎么都往她这看…
徐蕴辰唇角一翘,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声调微扬:“很在意?”
什么啊。
辞岁拍掉他手,转头瞪他一眼:“没大没小。”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发现徐蕴辰特别喜欢揉她脑袋。被一个小五岁的弟弟摸头,辞岁好不平衡。
“啧。”徐蕴辰扯扯嘴角,不以为然。非就故意在她后脑勺又狠狠地揉了两下,弄得她马尾辫乱糟糟。
辞岁要被气死了,心想这人怎么回事,在人小姑娘面前是一成熟大男孩,一到她这就变成对着干的幼稚鬼。
*
辞岁算是个比较恋家的人,一个学期没见父母,回到家里格外黏人。
晚上她和母亲窝在床上聊天,说学业说学校生活。
谈到琐碎的家常,辞母还告诉她张大婶的女儿一个礼拜前出嫁了,男方帅气又有钱,街坊邻居都羡慕坏了。
“上了三年学,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辞母捏着她的手,语气有些嗔怪,“再不谈,等着大学毕业相亲啊?”
“啊?”辞岁懵了,从床头坐起来,反问:“不是你不让我谈吗?”
“我啥时候说过啦。”辞母皱着眉,打死不背这锅,“我可没说啊,自己找不到还赖我。”
“不是。”辞岁着急起来,“是徐……”
语出一半,她突然噤声。
辞母:“什么?”
辞岁发着呆,愣愣地摇头:“没什么。”
如果妈妈真没说过这话,那是徐蕴辰在骗她?
可是,骗她做什么啊…
辞母没发现她的不对劲,粗糙的手心拍在她细嫩的手背上,似是感慨:“趁你放假有空啊,咱多多回去看望一下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辞岁还在想自己的事情,没有作声。
“蕴辰的外公前两个月去世了。”辞母攥着女儿的手指,回忆起当时那孩子的状态,心里泛起一阵心疼。
“什,什么?”听到徐蕴辰的名字,辞岁反应过来。
“蕴辰啊,他外公走了。”辞母叹了叹气,“我们也要多花点时间陪陪爷爷奶奶,不然以后都没这机会了。”
辞岁傻了:“什么时候走的…”
“就前两个月吧,五月中旬应该。”
*
徐蕴辰的外公辞岁是知道的,是个很和蔼亲切的老人,辞岁跟他还很亲。
小的时候,外公经常来徐家看外孙,每次来都带好吃的。外公会带他俩上街买玩具,逛大市。徐蕴辰小时候可皮,三天两头闯祸,徐父每次要罚他,外公都跟护小鸡崽子似的护他。
辞岁知道,外公对徐蕴辰来说是非常亲非常重要的人。
外公走了,他该有多难受。
可他只字未提。
*
夜里,辞岁想着辞母的话辗转难眠。
抱着枕头翻了好几次身,她最后盯向天花板。盯了有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拿出手机,翻通话记录。
五月中旬。
徐蕴辰给她打的那通电话。
她打电话的次数不多,很快就能翻到。
昏昏暗暗的房间里,只有辞岁的手机屏幕亮着微弱的光。
她看清了那通电话的时间, 半分恍惚,忽然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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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蕴辰:看到没,那我未来孩子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