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寡情,善者多无功。早该知道的不是吗?
沈箬在一片黑暗中走啊走,她害怕吗?也许怕吧,但又能怎么样呢?她慢慢地走着,倏然瞧见前面有光,她提着裙摆走过去,衣裙窸窣。
光越来越近了,她踏出了那片黑暗。世外仙姝入目,她张了张嘴,还是喊出了那个名字。
沈箬“明月。”
沈沅“阿箬,你来啦。”
沈沅立在桃花树下,捻着桃花枝儿,瞧见人来,折了一枝桃花,快步到沈箬身旁,笑的眉眼弯弯,将桃花搁到人手中。
沈沅“称你,桃花与你最相宜。”
沈沅弯了眉眼,温温柔柔地看着她,她接了桃花枝子,玉纤拂过枝上的纹路,颤着音儿。
沈箬“谢你。”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她记得她和沈沅的初识,也是在这株桃树下的。
当年一袭白衣的姑娘惊艳了她,后来她知道,她是父亲的手下的女儿。幼年失怙,尔后丧母。
当时的沈沅干干净净的,笑着叫她。她说,‘阿箬妹妹。’那时她是怎么做的呢?她想也没想,连表面功夫也不愿做。直言府里只有她一个女儿,哪儿来的姐姐。
沈沅“你我何必言谢?”
沈沅仔细看着她,一错不错地描摹她的容颜。落英缤纷,为眼角眉梢染三分艳色,她就那么站着,恍神妃仙子。二人皆不说话,沈沅终还是开口了。
沈沅“你...可还好?”
沈箬“劳您挂怀,一切安好。”
沈箬掩着眼底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答了句。
沈箬“您珍重。”
九重多迷困,珍重与否,又如何衡量。她从前盼着她的明月乘风早登金台,如今明月丢了,她才明白,春风不是那么好乘的。
沈沅“坐罢。”
沈沅引她至望仙亭(dbq原谅我的杜撰特别俗气),二人对坐,沈沅提壶将茶分入两盏,顾指予她。
沈沅“碧螺春,你最喜的。”
沈箬笑着接了,却不抿。指尖摩挲着杯壁,那是她在思考时会做的小动作。沈沅也不说话,只那么瞧着她,要看到人心里去。
若是真的沈沅该多好啊,可她死了,我一手送她去死的。我亲眼看见,我看见她的头颅,从脖子上掉下,血溅了一地。刽子手的刀很快,她到死都是平静而温柔的。
到死,也没有看我一眼。沈箬是痴了、颠了、疯了。她分不清,她到底爱的是沈沅还是她自己。或许她这般的人,从来没有过真挚的情感罢。
沈箬“你不是她。”
沈沅“我是她,是您的执念化成的她。”
沈沅笑的温温柔柔,音儿也温温柔柔。她就这么看着沈箬,杏目盛着柔情脉脉。沈箬却懒得和她装,将瓷盏碎在地上。
沈箬“鬼神之事我从来不信,你既说是执念,我只需化去,便可脱离此处。”
沈箬冷静地分析着,沈沅静静看着她,俟人话落,抚掌三声。
沈沅“聪明。你不爱她,或者说,没有那么爱她。”
沈沅“你该放下了——”
沈沅起身,朝着阳光走去,身子渐渐透明,而后消失。只留下一句“好好活着”在沈箬耳边回响。
沈箬“你解脱了,可怜我拖着这副身子苟延残喘、苟且偷生。为了沈家的,一世繁华”
沈箬“这盛世浮于表象,顷刻便可崩塌,皇室宗亲不过蜉蝣,还枉称尊贵。真真是笑话——”
沈箬提起茶壶,玉腕一转,往地上浇。抬头望天,四四方方的一小块,困着无数人的一生。
沈箬“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