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恐不安,似是眸子里的慌乱刺痛了他,他不再等着我的回答。
“我瞧着她神色惊惶,衣裳单薄,不着脂粉,连发髻也是简单挽着的样子,恨不能拥她入怀。”
“可是我不能。”
“我只拿那些刀子似的话刺着她,看着她掉泪,我抬手想将它擦去。”
“可是我不能。”
“我想牵牵她的手,抱抱她,我想告诉她,荼姚,你别失望,别难过,我还在这,你千万等着我。”
“可是我不能。”
陛下的声声不能,似是闷棍,一下又一下敲在我心口,鼻子一酸,泪就落了下来,我抬袖将它们都擦了,心里有些茫然,我很久没流过泪了。
“我吐露出那些难听的话,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我甚至不能够思考,只有嘴一开一合,说着那些剜心的话,让她恨我,怨我。”
“这样,她才会有心思活下去,而不是整日像个牵线木偶坐在桌前,不言不语,望向天空,我怕极了她平静的模样。”
他说着,眼里便含了些水光。我默默无语,只能假装淡定地抚着衣袖。他也不甚在意,只像一个委屈了许久的孩童,继续道。
“我希望她站起身来,同从前一样,打我骂我,与我针锋相对,燃起对我的恨意,怒意,让这把火烧起她的斗志。”
“我如愿以偿,她对我确是恨之入骨。不再整日呆坐,甚至有时还会吃些膳食,打坐修炼。”
我很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错了,错了,可陛下没能让我说话。
“一切都慢慢好起来了,我已将朝堂血洗一空,独揽大权,旭凤的复活也有了眉目,我一日甚过一日的开心。”
“我甚至幻想着告诉她,旭凤重生,我想娶她的消息之后,她会是什么样子,定是怒极了。”
“可是没有关系,神生是这样漫长,我们有千年万年的时光可以耗下去,我相信我能让她接受我,爱上我的。”
他另开了一坛酒,就着酒坛直接喝了几大口,那些酒液就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滴入了衣襟,亮亮的,像是变小了的星子。
突然,他摔了那酒坛,怒气一瞬间似火山喷薄而出。
“可是我没想到,锦觅会去找她,我更不会想到,还有其他男人为她守候一生。”
“她竟就那样跳下了临渊,不带一丝留恋,纵身一跃,一点也没有想到过我。”
我看着那近年来盛传杀伐果决的天帝陛下眸子里染上了哀寂,似是叠了一层又一层的灰烬。
“烟萝,我的凤凰飞走了,她飞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眼中氤氲着淡淡雾气,像是经年散不去的迷惘,连声色都低了下去,如同外面渐不可闻的雨声。
“她就这样飞走了,没给我留下任何东西,甚至一句话,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