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铃声响起,地铁门打开,我照例抬头去看站台名。视线猛地停在了半空中——额前的刘海儿随意地遮盖着眼睛,高挺的鼻梁撑起黑色的口罩。向下瞟去,简单的白卫衣黑长裤,却被人衬得不简单。
他似乎是察觉到我的视线,抬头望过来。我急忙去看站台图,假装未曾注意到他。该死,转的太急,没看清他的眼神。我漫不经心的玩着手机,余光却未偏离他半刻。他环顾一周,倚在了另一边的门框上,低下头开始闭目养神。
然后,他的蓝牙耳机闪了红光。他焦躁地抓了抓头发,似是认命般的拉开了上衣的兜,手机、纸巾、证件、信件,甚至还有一个皮卡丘的小挂件...偷了多啦A梦的百宝袋吗???
但是百宝袋里没有耳机,他又认命般的拉上了口袋。少年的睫毛很长,低垂着在眼下扫出一小片朦朦胧胧的阴影,就突然好想数他有几根睫毛。鬼使神差的,我摘下了一只耳机,塞进了他的的耳朵里。少年抬起眼皮看过来,我刷的退回到原来的地方——其实也不过一个地铁门的距离。
他没有动作,只是看着我,不加任何掩饰的、直白的注视着我。我读不懂他的情绪,却仍被那双澄清的眼睛吸了进去,胸膛里的小鹿也跟磕药了一样。春药,是他。
“耳机插反了。”话里带笑。我慌里慌张的去给他调整耳机,却没忘记悄悄蹭蹭他看起来手感就很好的头发。占完便宜,脚刚踏出半步,“离远了有延迟。”太犯规了。
我们听着同一首歌,感受同一种情绪,一时之间我感到周围的空气有些粘稠,吸进去直让人头脑发晕。
“悲哀是真的
泪是假的
本来没因果
一百年后
没有你
也没有我”
“我到站了,谢谢你。”他把耳机轻轻的放在我的手心,修剪整齐的指甲无意剐蹭过去,让人从头到脚的打颤。
还没缓过神来,关门的警铃声已经响起,我的身边已经没有他了。
还未来得及悲伤,一团黑色的人影从滑动的门中闯了进来,堪堪停在我面前,门彻底关上。他抓着我身边的扶杆弯腰喘气,热气隔着口罩打到我脸上。我伸手去整理他乱掉的头发。
“当时怎么会又折回来呢?”
他没说话,只是换了首歌——出门时一人一只耳机成了我们的习惯。
“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
他牵住我的手塞进了他的口袋,侧过头来,阳光照在他整张脸上,“所以,不想再去烦恼生前身后事,只想在现有的时间里竭尽所能的去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