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后没多久,她就病重了。
因为医药无用,皇帝不想将来担着克妻的罪名,便假惺惺的,来个求助宗教的方式。
如果宗教有用,那这个世界上还要太医吗?皇帝都是为他自己,不想别人说他一点不好,只想歌功颂德,说他天下第一。
除去他性子喜怒无常,随心所欲到令人发指外,她一直都觉得,安静下来的皇帝最好,最令人心动。
皇帝说想把她和云珠调换,难道说他和云珠相处时,不仅喜怒无常,还会经常发神经吗?
如果是那样,她才不要,她宁愿他就那样安安静静的不搭理她,也不要他朝她发神经。
康熙十七年,年初,有一些内务府的小官,小汉官为了讨好皇帝,就集体写摺子给他。
摺子很长,简单意思是说,他们一直受皇帝恩遇,无以为报,听闻中宫皇后贵体不和,略有不安,小臣们很为之担心,找来好多道士,为她祈祷。
还开列了好多仪式,什么岳帝、什么地方的七十二寺、五岳等等,还要建祭坛念经等等,费用全部由他们自己掏腰包,这就是明显的自我讨好。
如果皇帝真信那么多,当年云珠病入膏肓时,就不会把整个太医院,都叫到坤宁宫医治他的最爱。
虽然这最爱很水,甚至没有,但是他就不能让云珠药石无灵,说不清楚他这种人的感觉。
而且,皇帝还会做人,他不朝太医院发火,他朝他的女人发火,那些女人也包括她。
清明节,放纸鸢。
康熙元年,她还记得云珠,那时和她在坝上草原偶遇。
“东珠姐姐,你也来放风筝?”云珠笑盈盈问她。
“嗯。”她点点头。
“一起吧。”云珠便道。
“好啊。”她点头答应。
只见两人的风筝越飞越高,她们之后也越来越熟络。
“断线了。”她忽惊,只见她的风筝挂在一棵树梢上,“好可惜啊。”
“怎么了?”云珠将自己的风筝随手丢了,随风而去,看见她落寞,便跑她身边问。
“那是我额娘亲手做的。”
虽然并不是特别好看,可是额娘是真正关心她的人,所以她很珍惜母亲的东西。
“你会爬树吗?”云珠却问。
“不会。”她摇头。
“我会。”云珠道:“我去帮你把风筝捡回来吧。”
“算了,挺高的。”她担心。
云珠摇头:“没事,不算高,是挂在树枝上,不是树顶,很好捡的。”
她从没听过,云珠还会爬树,一直都传她是大家闺秀来着。
“捡回来了。”云珠很快,便真的捡了回来,笑着递回给她。
“就是有些烂了,可以补补。”
她还没发现,云珠眼疾手快。
“你会补吗?”云珠又笑问。
“不会。”她没学过补风筝。
“我帮你吧。”
云珠说着,便带她去她家的一处别庄里,真帮她补起风筝来了。
“你会做风筝吗?”她看她熟手。
“会啊。”她点点头,“以前我玛法教过我,还教过我打弹弓射箭。”
“就像新的一样。”她感叹。看着新风筝越修越好看了。
“你是不是什么都会?”她又问。
“都学过一些。”云珠只笑。
“我能来找你玩吗?”她便道。
“可以啊。”云珠点头。
后来,她们就常在一处,偷偷的看些话本子。
“你想找个什么丈夫?”她有次问。
云珠便道:“牡丹亭毕竟是戏,我也不知道,我对爱情没什么向往,不如得过且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喜欢生生死死,他对我好,我对他好,反正我不给人做妾,只要不宠妾灭妻,我才不和她们计较。”
“你不喜欢柳梦海?”
云珠笑,“柳梦海就是戏,哪有那么多为情而生,为情而死的男人。”
她便道:“我比较心疼陈阿娇,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春欲晚。”
云珠道:“唐代刘方平的诗,我比较喜欢元稹的行宫,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空旷冷落的旧行宫,最后只有几个满头白发的宫女,闲坐无事谈论唐玄宗,我比较可怜那些小宫女。”
她道:“我还以为,你喜欢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呢。”
云珠道:“元稹对韦丛不忠,先是抛弃莺莺,后又与薛涛爱的火热,哪是不好女色,好也要好出理来,简直让人五体投地,写几句悼亡诗有什么用,不过是当时情当时景,遇见新欢也就随风而逝了。”
皇帝说他爱云珠,有了新欢,还不是随风而逝了。
而她,也没那么喜欢皇帝,只是他确实令她动心过。
“别哭了。”不记得什么时候有只猫吓到她,没想到他竟会去哄她,“一只小黑猫罢了。”
“一只小猫也怕。”同时笑侃:“要是云珠也怕就好玩了,她一定会跑到我怀里来的,不用我去抓她了。”
他总是能时刻想到云珠,只是不用他去抓的他玩够了,就会丢了。
也许是对云珠太好奇,所以一直以来都能兴致不减。
或许,皇帝说的没错,她的心思确实也挺重的,妒忌云珠得到太多,还认为皇帝也爱云珠太深。
现在想想,皇帝对云珠不是爱,而是想操控云珠,让云珠变成他想要的那种样子,如果没有,真不知道他会发什么疯。
她只愿来世,不生富贵家。
――康熙十七年二月二十六,孝昭皇后钮祜禄氏,病逝于坤宁宫,终年二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