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一张和我一样的脸每天晃来晃去，无论哪位阎王都更加器重他。明明我们是同一面招魂幡而生的鬼怪，像他这种东西，根本就不该与我相提并论！”
虺谧愣了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好啊！终于将真心话讲出来了，这样多好。白无常，你可真是――”
“可怜呢。”
白无常不相信，他只是用眼睛直视着那双与他无异的脸：“无常，你在同我玩笑对吧？我们在一起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你不会这么对我的对吧？你……你告诉我啊？”
“醒醒吧，白无常，同为鬼使，却只因为你是白无常，就无端多了那么多的重视与尊重。我呢？不就是一个顶着无常名字的拖累么？！这样的我，你有什么好相信的！虺谧，说到就要做到，白无常活不了了，我希望你能放我一条生路。”
“这是自然。”虺谧诡异的笑着，走到黑无常身边，伸出手挑起了他的下巴，“我就喜欢这种聪明听话，还心狠手辣的。”
白无常满脸的不可置信，慌乱到忽略了黑无常脸上那亘古不变的冷漠已经变了质，“那么，既然你喜欢，就到……地狱去喜欢吧！”黑无常广袖下的手指比白无常的衣袍更加苍白，手中的碎魂刀猝不及防刺向虺谧的心口。
“无常――！”
那把刀，被半途截住了。
虺谧的笑容越发嗜血：“我说呢，原来是你这小东西耍诈啊。”
“噗嗤”，是刀入肉的声音，那把沾了阎王和白无常血的短刀准确无误的插进了黑无常的心口。
“无常――无常――！”
白无常被铺天盖地的惊慌淹没了，他只能看着黑无常缓缓的倒下，手心朝向他张开，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搐着。虺谧看着白无常，“看来你还真是很重要呢，这个鬼肯为了你，堕入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呢。”
“无……无常！”白无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四肢并用的爬了过去，将黑无常紧紧抱在了怀里。黑无常的眼前已是朦胧一片了，可还是努力抬起满是黑血的手，摸了摸白无常的头发。
“无常，不要哭。”
“你是个骗子，骗子，呜呜呜呜呜……我再也不要原谅你了……你不能走，你走了你就会永远欠我的，你骗我了，你说你永远都不会骗我的……无常，我错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别走，求你了……你让我一个鬼，怎么活啊……”
“再苦再难，你也要活下去……咳咳”，黑无常努力耳语，“只有我们之间有一个活下去，才能为梵蛊大人报仇，知道么？咳咳……我太懦弱了，我没有承担起报仇的责任，就全丢给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连着几声对不起后，黑无常的身体渐渐化为几缕黑雾，缓缓飘散开来，没了，什么都没留下。白无常的身体却忽然充盈了双倍的鬼气，身上被染的不成色的长袍也恢复了本色，只是衣摆与袖口处如泼墨一般渐渐过渡为黑色――这是他原本的样子。
阎罗殿内污浊的空气中，传来了黑无常最后一句话：
“一定要活下去，不管多苦，多痛。”
“一定要代替我，活下去。”
再无声音了。黑无常留下的，只有那泼墨般的印痕，和半生鬼气。
从此，世间再无黑无常。
白无常在之后就彻底昏死了过去，醒来之后就是无尽的折磨。虺谧好像很有兴致，他不强迫白无常与自己接触，但会在他反抗的时候各种酷刑让他尝个遍。等到白无常身上的伤痕结痂时，又是新一轮的折磨。
在这生不如死的时间里，白无常每每昏死后再醒过来时，总会问虺谧：“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我给不了任何你想要的。”
“因为我喜欢你啊。”
白无常总是冷笑，因为他在虺谧那张比他这只无常鬼还要白的脸上看到的，居然真的是他说的那样。
“真会演戏啊，十代阎王。”白无常说完后，就会进入下一轮新的折磨。当折磨结束后，虺谧却又会把他紧紧的搂紧怀里：“无常，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白无常也会撑着最后一口气，说：“你真恶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虺谧偶尔也会留下一两个长的俊俏的鬼魂，玩弄之后，就将他们打散，然后笑着对白无常说：“你看，是不是很有趣？”
阎罗殿从前的整齐空旷也变为了血流成河。虺谧施了结界，在外鬼眼中，与百年前无异。但真实的阎罗殿，已经变为了虺谧的炼狱。
直到寒初陌的来临。
故事听完了，寒初陌直起身子，晃了晃手中的酒壶：“你看，空了。”
空酒壶被扔到了一边，寒初陌手里又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满壶：“两个酒壶长的一样，酒也是同一种，连份量都丝毫不差，但你看，它无论怎样，都不是刚刚听故事的那只了。”
白无常眼神亮了一下。
“你无论再怎么放不下之前的事，就算是进入错空鼎中，你见到的也不会是那时的黑无常，和九代阎王了。”
白无常愣怔间，被摸了头。寒初陌何等聪明，他已经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传说有种灵术名为祭流年，生着以魂为祭，可有一次回到过去的机会。寒初陌正是明白了，才会如此。
“一切皆有因果，世事无常。黑无常并没有消失，他以另一种方式在陪着你。所以，若你想求我帮你找回黑无常的鬼魂，我无能为力。”
“……不了，”白无常苦笑了下，“百年的痛苦，也应当够我解心结了。现在，我只是想求您留在下一条命，在下愿永远拥护您，效犬马之劳。”
“哦？那你都会些什么，说出来我听听。”酒壶中的酒，又只剩下一半了。
“别的在下……咳咳，不敢吹嘘，但若大人以后有想要寻找的人或物，在下天生的通灵之术，绝对能够助您一臂之力。”
寒初陌再次听到秦续断这么说的时候，心还是会狠狠跳动，更不要说那是的寒初陌了。
“那……若只有三魂四魄已入轮回的修士，你也……能找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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