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殇秋脸皮薄,被心里那莫名其妙的冲动给一搅和,脸红,耳尖也红,轻轻的推开寒初陌:“走……吧,去看看怎么回事。”
走了几步,看着寒初陌那不肯纡尊降贵挪动一步的腿,无奈了一下,又走回来,扯着那带着残枫的广袖:“走啦。”
这回倒是老实了,乖乖被牵着走,脸上还带着些笑容。
锦纹看着这两人的背影,蹲坐在地上,半晌,两行清泪从那杂色的脸上缓缓流下。
狐狸,也是有眼泪的。
青泉宫。
入眼的画面,便是一个一身灰扑扑衣裳的长发女子。和那人形的鹏鸟一般,长长的头发铺了一地,半背对着,只能看见那小半张侧脸,着实惊艳,却不张扬,美的很舒服。这姑娘手里握着一把黑乎乎的剑,正在往剑上穿冰壶池里的锦鲤鱼,一条一条排的好不整齐。
此剑正是溯洄。
秦续断心痛的看着自己养了近百年的玩物就这么被人钉在溯洄上,心里一阵阵的痛,碍于那女子的一头长发,只好把委屈咽肚里嚼嚼。寒初陌看了看四周的一片狼藉,皱了皱眉,知道女子闹过头了:“溯洄,过来。”
那姑娘闻声,一回头整张脸全部露了出来。与那半张天女般容颜不同的是,她的另一边脸虽也很美,却无端给人一种嗜血的恐惧,两边同样的五官,却长出了不同的气质。
叶殇秋好一阵奇异,可那女子却眉开眼笑的跑到寒初陌旁,仰着脸来了一句:“娘老子的,你回来啦。”
叶殇秋:“……”
秦续断好心的解释:“叶少爷不要见怪,这是她每次开口必说的,在你们那里,是被称为……哦,口头禅对吧?”
那姑娘闻声看向秦续断,翻了个白眼,可看见叶殇秋的时候,那半张天女半张魔鬼的脸却狠狠的惊了一把,陡然激动起来,大滴大滴的泪落了下来。使劲一扑,把叶殇秋死死抱住,嘴里的话混着眼泪含含糊糊:“娘老子的,呜呜呜呜……你终于回来啦……”
叶殇秋被抱得一阵喘不过气来,想尝试挣扎,那姑娘却抱得死紧,手劲无穷大。秦续断见怪不怪,也不帮忙。叶殇秋就奇了怪了,这无眠殿的人都是清一色的天生神力么?
“呜呜呜……娘老子的,娘老子的啊呜呜呜……”
忍不了了,叶殇秋使出出娘胎的力气转过个头,打着哈哈问:“大人,这姑娘……为何……一口一个……呃。”
“溯洄,回来,你快勒死殇秋了。”
女子闻言,只好依依不舍的松开手,借机用脑袋蹭了蹭叶殇秋的肚子。从未与女子有过任何肢体接触的叶殇秋脸红了个彻底,但奇怪的是,寒初陌脸上并没有任何愠色,反而带着些许满足。
定眼一看,那灰扑扑的衣裳却金絮其中,看似暗色,其材质却是少有的冰蚕丝所制,千金难求。赤着的玉足上一对纯金脚环显得古朴又庄贵,这么一对比,自己倒是显得有些寒酸。叶殇秋心里转了几个弯,看见姑娘腰间的某物,和周身那若有若无的灵力,凝眉道:“她是溯洄?”
寒初陌:“恩,她是溯洄。”
每把剑,都会有一只剑灵。
看来,寒初陌的溯洄剑,剑灵就是这有些奇怪有些好笑的姑娘了。
“溯洄姑娘,你腰间的小珠子能给我看看么?”叶殇秋盯着那琉璃珠,问。
“娘老子的,给你。”溯洄二话不说,摘下后双手递给他,像捧着神圣的宝物一般。看叶殇秋的眼神,更像是在看高高在上的神。尽管她说的话有些粗鲁,可那眼神干净澄澈,没有一丝杂质。
叶殇秋摸了摸那珠子,只觉得莫名熟悉。眼前闪过一身青衣,领口处系的珠子,与它别无二致。
“聚灵珠。”叶殇秋低喃,这东西确实算得上宝物,适合聚其主的灵气,想必溯洄能彻底脱离溯洄剑本体,也有它不少功劳。可他眼前闪过的青色身影却是个孩子,男孩子,并不是溯洄姑娘。
这是为什么?
“溯洄姑娘,还给你,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可不能丢了。”叶殇秋难得对女孩子这么有耐心,无眠殿的一些不起眼的东西和人,都会让他那忐忑不安的心,有了一些松懈。
“娘老子的,是,是你的,你,送,挂在,剑,的。”
叶殇秋:“……”他居然奇迹般的听懂了大半,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溯洄的意思是这聚灵珠是他叶殇秋送的,他挂在溯洄剑上的。
溯洄为什么会如此说?溯洄剑的主人自始至终不是寒初陌么?
寒初陌皱了皱眉,他不想强行给叶殇秋灌输什么事实,只好摸摸鼻梁,脑子一转就是个谎言:“我平生,咳,爱极了青色衣衫,平日无眠殿中,也备着些青衣,溯洄的理解能力相当于三岁的孩子,认错了倒也在理,你说对吧,秦续断?”
“啊……啊?对对对,我家大人最喜欢青色了哈哈哈……”秦续断敢怒不敢言,你化成叶少爷的脸,溯洄不认他认谁!
“原来如此,那也是情有可原。”叶殇秋嘴角象征性的弯了弯,心里却不大开心。自己也极爱青色,现在身上穿的也是。当年还是黑魂宗门徒时,因为服饰统一的黑,他只能悄悄的将青衣穿于内衬之中,这几乎成了一种执念了。那寒初陌现在对他的态度如此之好,究竟是因为他叶殇秋,还是……
当叶殇秋发现自己在对一件衣服如此别别扭扭的时候,真恨不得找个地缝算了。可地缝没找到,某些阴魂不散的东西,还是出现了,正所谓祸害遗千年,天道好轮回。
“哎呦”一声,天像是裂了道缝,从里面直直掉出来一个灰头土脸的叶断铃,吧唧摔到地上,半天没爬起来,不顾众人或惊异或好奇或杀人的表情,还不忘骂句粗语:“你奶奶的……”
苍天饶过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