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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门宴,瓮中鳖

胡王传

己吾城地处平原,隶属于陈留郡,是曹操收服典韦起兵之地。

也许是早年仗剑天涯,行侠仗义,使得王弥重情重义,左长史张嵩力柬,不惜以命相争,奈何王弥执意前往己吾城。

翌日午前,王弥果然率军赶到,石勒率领孔苌、夔安,张宾等一众出南门相迎。一干人等和王弥都有过照面,彼此都算是熟人,氛围融洽。

石勒和王弥相互谦让着携手进了己吾城。“己吾荒废已久,衙署不全,别无大宅可衬王公身份,因此我便扎起这胡帐来,设宴款待王公——还请王公不要觉得寒酸啊。”

王弥笑一笑:“何言胡帐、汉帐啊?我等本是戎马之辈,自当居帐。”其实心里却在想:“你瞧你挑这破地方……赶紧的,好酒好菜端上来,咱们好谈正事儿。”

帐篷也有帐篷的好处,那就是正好扎在街道中央,四面空旷,距离最近的房屋也还有六七步远呢,不怕有人跟外面埋伏。王之兵和石勒之卒各在帐幕一侧端立,然后二人便即携手入帐,分宾主落座。

王弥从南门进来,所以帐篷坐北,门朝南开,进来后一瞧,远门一侧摆着面挺华丽的屏风,左右各设一案。右侧也就是东案为尊,石勒揖请王弥上座,王弥也不谦让,迈步过去,还没有坐下,先皱眉瞧那屏风——这屏风可不小啊,后面能藏不少人哪!

见他犹豫,石勒便笑着一指:“此乃王公昔日在洛中所赠,为 我心爱之物——尤其两面都有雕花,实在是美轮美奂。”

王弥笑道:“我却喜欢背后的花色。”石勒说这个容易,他也不叫旁人,就跟孔苌打个眼色,然后两人一起动手,把屏风翻了个面——石勒行有余力,孔苌却多少有些气喘吁吁了。

王弥觉得自己又多疑了,这才“呵呵”一声,屈膝落座,石勒坐在他对面。他们二人的下首同样设了两张几案,留给主人家的陪客孔苌、夔安及王弥长史刘嵩等人。王弥并没有带着什么有大将过来,只好把其余部下留在帐外,不过他倒并不担心。

王弥之所以如此自信,一则是刚刚被石勒解了项关之围,确实放松了对石勒的警惕;二则是游侠出身,甲在身、刀在腰,难道还会怕石勒吗?如果真动起手来,帐内的人单打独斗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有仆佣献上酒食,并且从同一口陶罂中倾出热酒来,给在座四人满上漆杯。王弥先看石勒喝了,然后自己才喝,但觉此酒入口香醇、绵软,不禁大为赞叹。

寒暄几句后,石勒略略使个眼色,孔苌就端着酒杯站起身来,颤巍巍地几步趋近王弥,随即一躬腰:“末将先为王公寿。”王弥不疑有他,把腰一挺,就也端起了自己案上的酒杯。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孔苌颓唐的面容瞬间一肃,面上浮现出精悍之态、狂喜之色来。王弥还没能反应过来,孔苌已然拋了酒杯,从腰间拔出长刀,“唰”的一声就顶住了他的哽嗓咽喉!

石勒等三人都没有着甲,身着细麻短衣。王弥因为才刚行军而至,所以并未脱卸铠甲,只是摘了兜鍪。王弥这身甲是带盆领的,所以也不怕别人拿刀砍他脖子,但咽喉部位终究还有一个小缺口,刀尖乃得逼近——他就觉得从喉结部位开始,一溜鸡皮疙瘩向整个上半身蔓延开来……

王弥大吃一惊,脸色瞬间灰败,垂眼望着森然的刀锋,却不敢有太大动作,只能微侧过脸来瞥向石勒:“石……石公何以如此啊?”

这时候王弥一脚踢翻食案,后退两步避开孔苌锋刃,一只手习惯性的抽向腰间配刀,心中一凉,入账前已经卸下兵器,哪里还有配刀。王弥反应迅速,即使没有武器,趁着孔苌拨挡食案上的器皿之际,迅速冲上前去一个抱摔,一只手抓住孔苌握刀之手,用力一磕,孔苌佩刀应声脱手。王弥一个翻身捡起佩刀,脸不红气不喘,佩刀直指石勒,随后冷冷地说到道:“即便如是,今日恐谁也出不了己吾城!”。

石勒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并且朝后面略退了两步,笑着说道:“绑了王弥,喝令其部速降。”

王弥冷笑道:“就凭在座各位,恐怕留不住留我。”王弥早年游侠四方,身手了得,在座的石勒及几位副将根本不在话下。

石勒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一摇头:“王公风尘仆仆而来,在下怎敢只有两人作陪,谁说孔苌唯两人在此?!”说完话一错身,就躲到屏风后面去了。

王弥见状狐疑,忽听周边尽是金铁交碰之声和帐幕撕裂之声——这大帐竟然还有夹层!就见数十柄长矛瞬间便从四面八方穿刺过来,帐内几人真正避无可避,各自被扎穿了十几个血窟窿,不及呼喊,便即咽气。先是王弥长史刘嵩直接倒地,王弥仗着有甲护身,多扛了几时,存亡不过旦夕之间……

那边石勒闪到屏风背后,撩开隐秘的后帐门出来,孔苌接着,奉上甲衣。外面孔苌六千军与石勒三千军早已将王弥那三千兵马围困在垓心,箭矢如雨般而下。

这时的王弥失血过多,靠着意志支撑勉强站立着,石勒疾步向前,手起刀落,直接砍下王弥首级。

石勒翻身上马,瞥了一眼战局,关照孔苌说:“去取王弥首级来,昭示其部,若肯降不必多杀,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孔苌答应一声,随即进入中军大账,取来王弥首级。王弥三千精兵被围在战圈之内,本就苦苦挣扎抵抗,眼看王弥殒命,丧失斗志,一个个放下手中兵器。

己吾城战局已定,石勒立即召集麾下骑兵,剑指项关。冷兵器时代,讲究的是人员的多寡,项关还有王弥近三万的兵力,石勒怎么能放过这样的机会。项关群龙无首,石勒几乎兵不血刃便解决了战斗,这样一来石勒的实力得到了极大的扩充。然而,石勒、王弥二人是名义上的汉国王公大将,石勒公然将王弥诱杀,壮大自己的实力,必然不能被刘聪所容忍。石勒斩杀王弥后,立即上书刘聪王弥谋反自立,自己逼不得已才杀了王弥。刘聪大骂石勒是专杀王公大臣的屠户,西线、北线战事紧张,无暇东顾,对已成的事实只好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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