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我

未及反应，耳侧传来三个字：“别声张”。

　　云凰轻轻起身，像寻常一般转身步入宫殿，身后侍卫打扮的李景远远离着三丈，穿过回廊，绕到了广宫后面的院子里，此处自李景云凰成亲当夜之后，便不教任何侍卫婢女进来，此时一样无人。

　　二人进了院子。

　　片刻，便有人将此事汇报给了凤栖琴。

　　凤栖琴眉头微皱，脑海里想起了那日凰宫之内云凰对他说的话，许久对身边人道：“下去吧”。他在揣测云凰到底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他的计划，除非……将书合上，对门外说了一句：“去看看四宫禁军教头现在何处”。

　　几只鸽子飞向碧蓝的天空，没来由的心慌，凤栖琴拾起案上的信，紧盯着“须得三月方可至凰宫”的字眼，皱住了眉头。

　　三个月时间太长了，他等不及了。

　　李景在床上沉沉的睡了一觉，梦里全是呐喊声和猩红色，不知过了多久，“轰”一声炮响，吓得他从床上突然坐了起来，伸手摸向床边，并未有剑。

　　“剑呢？”。

　　怒喝声吓坏了一边楞神的云凰，慌忙起身拿着浸在温水中的帕子上前道：“什么剑？”。将温热的帕子敷在了李景头上。

　　李景长出一口气，推开云凰道：“无事”。

　　从床上下来，坐至案前，皱眉思考良久，突然开口道：“四宫禁军教头此时在何处？”。

　　云凰皱眉道：“不知”。

　　半晌，李景起身行至窗边，望着外面的树影道：“召他们入宫”。

　　“你要见他们？”

　　“不是我”，李景缓缓道：“是你”。

　　云凰心领神会，出门寻到贴身女婢，教四宫禁军教头至广宫来见。

　　四宫教头不知为何事，匆匆入宫，广宫殿内，云凰端坐在之前李景长坐的位置，俯视着底下跪了许久的四人。

　　缓缓道：“起来吧”。

　　四位禁军教头面面相觑，缓缓起身，不敢抬头往上看，只听耳边传来一句：“凤栖琴起兵叛乱之事，你等可有参与？”。

　　四人闻言，脑袋嗡一下，仿佛有人在耳边敲响了洪钟。下意识的跪倒在地，慌忙道：“吾等并未参与”，话才出口，这才意识到凤栖琴何时有过叛变之事？话从口出，收也收不回来了。

　　李景藏在大殿之内，略有惊异的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云凰。随后只听又传来一句：“既然如此，你等四人各召一千步卒入宫等候差遣，广宫之内已经为诸位安排了住处，来人，奉纸墨”。

　　四只盛有笔墨纸砚的盘子被侍女端上了宫殿。

　　那四人跪在地上，浑身汗如雨下，偷偷瞄了一眼左右侍卫，迟迟不肯下笔。

　　“要本宫帮你们写吗？”。

　　“不敢”，其中一人缓缓提起盘中的笔，半晌，于纸上落下一行小字：太子妃召一万禁军入宫，左右骑速速入宫听候差遣。写完，掏出印鉴盖了上去。

　　其余三人纷纷效仿。

　　“呈上来”。

　　云凰只瞄了一眼，便将那召令丢在了一边道：“我来说，你来写”。

　　那四人一呆，还未及反应，只听耳边有声音道：“凰宫教头听着，你写速调龙凤营入宫”。

　　一人忙在纸上匆匆落笔。

　　又有声音道：“广宫教头听着，你写速调虎豹营入宫”。

　　那教头匆匆写完，放在了盘中。

　　“凤宫教头听着，你写速调朱雀营入宫”。

　　“洛宫教头听着，你写速调玄武营入宫”。

　　四人写毕，盖上印鉴，盛与云凰，云凰看了，伸手递给一边的婢女道：“送到各营之中”。

　　又转头看向底下跪着的四人道：“四位教头这几日就留在广宫歇息，等候差遣即可”。

　　“来人，安排几位将军下榻”。声音清冷，像是一个毫无感知的死人。

　　几个侍卫应声而出，一众刀斧手紧随其后，将四人带着广宫偏院。

　　人走了后，云凰长出一口气，脸色苍白，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镇定，瘫软在了宝座上，茫然的看着从一边出来的李景。

　　凤栖琴端着茶的手尚未将茶送到嘴边，隐隐中听见一阵兵马攒动的声音，招来身边人问是何时，方知四军教头调兵入宫，已经从城防将最精锐的四营撤下。

　　“哗啦”，茶碗摔碎的声音。屋内传来一个阴沉沉的声音道：“禁军还有多少人？”。

　　“四营尚在城防的加起来还有一万七千人”。

　　凤栖琴没有说话，半晌，缓缓坐在椅子上，细不可闻的声音传出来：“教西南将领加快脚步”。

　　几只鸽子飞向空中，向西南而去。

　　凤栖琴摸着茶碗，眉头微皱，许久，不由得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喃喃道：“你逼我的”。

　　云凰清退了耳边眼目，看着李景转身出了广宫大殿，片刻，从那个再也不想坐上去的巨大椅子上下来，跟在他身后，步入了广宫后院。

　　云凰面向墙壁，躺在床上，不知道想着什么。

　　李景合上手边的书，时不时看她一眼。半晌道：“再等几日就好了”。

　　未听见云凰回话。

　　许久，听见耳边传来一句话：“你每日坐在那里都是那样吗？”。

　　“哪样？”。

　　云凰起身，眼里说不出是什么，可怜还是心疼？“那般无力，茫然，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李景一愣，片刻低下眼缓缓道：“习惯了就好了”。

　　继续看自己的书。又蹦出一句：“当你手握二十万大军，甚至不止二十万的时候，你就再也没有那种感觉了”。随即道：“你要多跟母上学习才对”。

　　云凰想起了那个即使坐在一张桌子上依旧感觉不到她为母亲圣母，许久道：“那我宁可不要”。

　　语气中带着一点点小女孩的倔强与傲娇，李景笑了笑，不去接话。

　　“若我入大梁也是如此吗？”。

　　李景一呆，手上翻书的动作戛然而止。

　　抬起眼，看着那个似乎很累很累的女子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凰心一凉，不知道说什么。

　　耳侧传来声音道：“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