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国图》是我需要伍儿为我做的最后一次牺牲。
尚未收复的蜀国一直是吴王的心头大患,蜀国地形险恶,吴军对那里非常陌生,不敢贸然进军,于是长期命人暗中考察,将蜀国山川、地势研究透彻,再找来擅长作画的人记录在纸上。但是,丹青之色不易久存,画纸容易被腐蚀,画迹日久会模糊,不便于军队携带作战。于是,吴王想到瞭刺绣这种方式,而此次举办全国刺绣大赛,为的就是找出刺绣能人,将地势图绣在方帛之上。
手绣《列国图》，这就是我赢得刺绣大赛后得到的终极任务———我必须在方帛上绣出五岳、河海、城邑、行阵等图案,简而言之,是绣万国于一锦。
这是哥哥告诉我的。因为这幅《列国图》,吴王罕见地和哥哥谈了不少政事。
那晚,哥哥回来时意气风发,似乎又变回那个十八岁的少年。
手绣《列国图》是个大工程,吴王要求我带上若干女仆到宫里完成这项任务,他会为我安排专门的寝宫和刺绣场。
本来我们可以有惊无险地完成这项大工程———只要我带着伍儿同去,把宫门关紧,命令闲人不得擅入,熬过三五个月,我们大家就能躲过这一劫了。
但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儿,宫里突然来了个邻国使臣,说是一直仰慕吴国的刺绣工艺,要和我切磋交流。如此一来,我暴露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而一旦被拆穿,我们赵家上下全都不能幸免。
分析利害后,那天去给伍儿送桂花糕时,我已想好了对策。
我要让伍儿替我去请罪。
伍儿是真正的刺绣高手,吴王如今需要她完成《列国图》,待吴王成为一方霸主,或许还需要她帮他完成《千国图》《万国图》,总之,伍儿是有利用价值的,吴王不会轻易要她的性命。而如果伍儿声泪俱下地磕头请罪,换取慧娘的平安,慧娘八成也会被赦免。以我对慧娘的了解,只要她有生还的可能,拼死也会护住我们兄妹。所以,只要伍儿肯冒险一搏,赵家上下就都有救了。
伍儿听了我的计划后非常震惊,她骇笑着问我:“月儿小姐,凭什么认定我会答应你的要求?”
我心虚道:“这么多年,我不曾亏欠过你什么,吃的用的,都给你最好的,除了自由,你几乎和我享有同样的待遇。再者……”我望了望伍儿铁青的脸色,咬牙道,“这么多年,我也算是在煞费苦心地帮你们母女瞒着秘密了,换作是在别的名门望族,发生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早被扫地出门了……”
伍儿的身子在微微发颤,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伍儿是慧娘的孩子,这个秘密我早就猜到了。她是慧娘在乡下私生的孩子,至于父亲是谁,只有慧娘自己清楚。某次,她和郎中交代伍儿的病情时,不小心说了一句“这孩子随我,天生体寒”,被前来探病的我听到了。但这种事毕竟是伤风败俗的事,慧娘有意隐瞒,我也从没想过要拆穿,毕竟她对赵家忠心耿耿,多年来劳苦功高。
如果不是为了保全哥哥,保全赵家,我也绝不会忍心揭开这道伤疤。
“你好好考虑下吧,如果你不答应,你和慧娘的名声,可能就都保不住了…...”
留下这无耻的威胁,我仓促地逃开了。
我相信伍儿,她既然能为了慧娘忍受当我的替代品,肯定也会为了慧娘帮我们赵家一把。
果不其然,入夜时分我再去找她时,她隔着木门,冷冷地回复说她同意了。
我将自己所有的贵重首饰、银两、衣物,统统送给她当作补偿,然而我知道,这是远远不够的,这么多年来,我不仅霸占着慧娘的爱,冒名拥有着伍儿的作品,眼下还威胁伍儿去为我们赵家做牺牲,实在是太残忍了。我只能祈求老天能够理解我的苦衷，轻判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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