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平生欢喜》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阵雨,大概下午四点左右。
也就是现在。
江述忻是不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奇怪啊,这家咖啡馆空调不要钱的吗,降温这么厉害为什么还开着冷气。
当然,她只是来躲雨的,不能要求太多,除非点杯饮品。
江述忻“一杯温白开。”
侍应生好像没有听清,又低了低头,目光询问,
服务员男“什么?”
江述忻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白水不算饮品吧,江述忻想。所以也没好意思要求人家调一下温度。
门口的风铃隔段时间就会响一次,大部分都是被急雨逼停就近躲雨的,多数都碍于占了位置而不好意思,所以点了喝的,但都不贵。
毕竟会消费接近三位数的人们都是在风雨无碍的写字楼里,或者哪辆有着明显标识的小轿车里的。
当然,江述忻没有资格议论别人,一杯白开水能用什么身份去质问拿铁呢?
生活是分阶级的。
在键盘上敲下这几个字,江述忻不知道怎么写下去了。
这种话题,深度不够的话,像无病呻吟,过于深刻,又容易被请去喝茶,像她这种靠文字吃饭的,不得不随时注意措辞。
不是所有人都能进来躲雨的,这一片是市中心,消费有多高自不必说。
这个城市也多的是疲于奔走生活而无暇顾及天气的人,所以窗外还有一些把包顶在头上奔跑的人们。
这让江述忻想起了一句很老的话,“没有伞的孩子只能努力奔跑。”
不止孩子,还有大人们,毕竟小孩哪儿懂什么生活,跑就完了,最坏也不过是淋湿了衣服回家挨顿骂,然后换身家里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喝着热汤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等妈妈做好晚饭。
路边还有乞讨的老爷爷,没有遮挡,但也不知真假。
这个城市骗子多,现代人总是喜欢同情心泛滥,于是让那些好吃懒做的人有空可钻,而真正无法过活的人也难辨真假。
前段时间政府刚整顿过,估计是看这两天管制松了就又出来讨活了。
江述忻在犹豫要不要过去给个十几二十块钱的,好歹让老人家能喝点热饮吃个快餐。
哦,她没带钱。
算了。
快十分钟了,水还没来。
你看,连时间都知道阶级之分,会让廉价的点单等得缓慢一点。
差不多了,江述忻又叫来侍应生,
江述忻“一杯曼特宁,热饮。”
这回他的听力倒是挺好,江述忻忍不住又问了一下,
江述忻“我的那杯温白开?”
服务员男“好的。”
隔壁桌在让他拿东西,也不知道是应的江述忻还是隔壁桌。
这回速度倒挺快,她都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门口那个犹豫要不要进门的小姑娘,咖啡就上来了。
江述忻指了指对面,
江述忻“放那边就好。”
小姑娘应该是刚来这个城市吧,带着股生怯,江述忻很熟悉这种感觉,她曾经也是这样,送走送她来上学的父亲之后,看着周围的高楼大厦,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遗弃感,又有种被全世界包围以至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很矛盾。
江述忻很想跟那女孩说一说话,你知道的,他们写东西的,总需要与身边的人们多聊聊。
这样的天气也是很适合认识新的朋友。
尤辞“在想什么?”
一个带着凉意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上。
江述忻应声转头,
江述忻“想你怎么还不来。”
又指了指对面,
江述忻“刚上的,暖暖。”
尤辞脱下身上的外套搭在江述忻身上,语气轻怪,
尤辞“早上不是看你带了大衣吗?”
江述忻觉得这个温暖来得恰如及时,紧了紧领子,然后整个人缩在里边,还有尤辞留下的热意,
江述忻“放办公室了,出来忘了带。”
尤辞眼神责怪,把杯子往对面推,
尤辞“你先暖暖手我再喝。”
江述忻有点贪恋大衣里的温暖,懒得伸出手,
江述忻“我不怕凉。”
尤辞偏执,执拗得看着她躲闪的眼睛,
尤辞“我是不想牵你冷得跟冰块一样的手。”
江述忻索性当听不见,再看向窗外的时候,那小女孩已经走了,也没有进屋,不知道去哪儿躲雨了。
有点遗憾。
尤辞见她没有反应,便也随她去,端回还冒着热气的咖啡,叫来侍应生,
尤辞“麻烦空调温度可以调高一点吗?然后给我们上一杯温白开。”
服务员女“好的没问题!”
江述忻被拉回注意力,看着那个一步三回头的侍应小女生,皱眉,
江述忻“难道女生比男生好说话一点?”
尤辞不解,
尤辞“嗯?”
然后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把江述忻散乱的刘海撩到一边。
江述忻喜欢听尤辞说像嗯这样的单音节词,特别是尾音上扬表示询问的时候,特别性感,特别撩心窝。
看着他眉眼温和的样子,江述忻突然就知道为什么这个女生这么好说话了。
江述忻“没什么。日常感叹美色即正义。”
尤辞好笑,抿了口浓郁的咖啡,皱眉,不敢再多喝,江述忻不喜欢咖啡,喝多了一会儿不好吻她。
尤辞“晚上想吃什么?”
江述忻“吃你。”
江述忻声音闷闷。
尤辞“好,但是也得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做运动。”
江述忻拧眉看着面色平静的尤辞,他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些虎狼之词的?
江述忻“我想吃你做的红烧鱼。”
声音软软。
尤辞的眼神突然热切了很多。
哦,他们俩领证那天晚上就吃的他做的红烧鱼,结果江述忻入嘴的肉全进了他的肚子。
怨气连天。
尤辞“好。”
声音依旧平和无波澜。
但江述忻听着很舒服,她觉得“好”这个字真的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字眼了,它包含着说话人对你的所有纵容和宠溺。
特别是由尤辞说出来的时候。
江述忻觉得尤辞简直是长在了她的温柔点上,一点一滴都让她这么喜欢。
不能再盯着他了,不然脸上温度就要忍不住了。
咳咳,这空调温度也不用调这么高吧,真是。
于是伸手捧着白开继续观察窗外。
但是吧,尤辞在身边,这百态突然就都没有颜色了。
尤辞喝了口江述忻的白水,漱掉嘴里的咖啡味,然后起身给她扣好扣子,
尤辞“外面有点凉,明天别穿裙子出门了。”
江述忻糯糯地嗯,把手里的电脑包递给他。
尤辞换了个手提包,牵起江述忻的手,指尖细细摩挲,
尤辞“护手霜没有擦吗?”
有点干。
江述忻“还没入冬呢尤妈妈。”
江述忻忍不住提醒,北方的秋天,皮肤干燥很正常的,偏尤辞就想把她养的肤如凝脂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尤辞紧了紧手指,没有说话。
给江述忻系好安全带,尤辞才绕到驾驶座上车。
江述忻又忍不住强调,
江述忻“尤妈妈,我是个24岁的女人了,不是三岁小孩子。”
半天没等到回答,车也没动,有点奇怪,转头就看见尤辞眼底泛红,江述忻有些诧异,
江述忻“怎么了?”
尤辞默了默,眨巴眼睛,
尤辞“忻忻,我可以吻你吗?”
怕她拒绝又慌忙加上,
尤辞“我刚刚只抿了一小口咖啡,而且漱口了。”
江述忻有些好笑,凑近他,轻轻覆上他捏成拳头的手,怎么这么久了跟她接吻还是这么小心翼翼的呀。
江述忻“嗯。”
然后闭上眼睛。
十指相握的时候江述忻想起了今天的文章话题。
不过管他的呢。
路人各有半月悲苦,何妨偏我尽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