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真十指都红了,才把结给解开了,打趣道:“真是奇怪,绑我就绑得那么松,绑你就绑得那么死。看来那些人很重视你呀。”
“你给我闭嘴!”先是听到少女莫名其妙地一句话泼来。然后看着她松动着手臂的筋骨,闭着双眼,沉着气说:“首要任务就是要把你的剑夺回来,所以我们要等,等到四更再动手。”
面对少女认真的表情,田真也认真起来,问:“怎么确定什么时候是四更?这里又听不到更鼓。”
“像你这种笨蛋当然分不出。”
田真听到她这种不时出现的骂人语气,打算认真商量的热情被吹熄了。心里不由为自己成为了别人的累赘而不快,同时,他感到自己的反应也越发迟钝。他自我安慰道:或许是因为这里不是陆地。却抑制不住一种酸酸的感觉涌上心头。
风声渐大,船也晃动得厉害——
糟了!河上的晚风会这么大的吗?不,应该是怕船摇,如果那些人还没睡着或是被船摇醒,统统返回舱室,我们就有麻烦了。
田真见少女静静地蹲坐在那,右手握拳顶住下巴,一副沉思的样子。
不知好不好去打扰她?但我现在真的是又饿、又晕。随着船的晃动,田真的眼前冒出了不少星星。不一会儿,他抱着双膝倒下了。
“喂,别睡呀!状况越来越不妙了,你可别再连累我呀!”任她怎么晃动,田真就是不醒。
“真是个没用家伙,居然还晕船。假装将他绑起来好了。”于是,岳莲轻手轻脚地把田真拖到一个角落,然后将他重新绑结实,却只是打了个很松的结。
而她自己也如法炮制,她嘴巴、脖子都用上了才好不容易将自己绑好,弄得满头大汗。
没过多久,舱室里还真是进来了很多人。岳莲的目光对准了门口,观察着进来的人群。一名抱着一个小女孩的妇女,她头上的花布带特别显眼。是那个不见了包裹的女人!她还有个女儿?
女人似乎察觉到了少女的视线瞄着自己,便迅速地躲到了一个胖男人旁边坐下。
最后进来的是那两个负责看守他们二人的士兵,士兵们喊道:“让开,让开,要把犯人带出去了。”
岳莲喊冤道:“搞什么啊!是想孤立我们吗?但是,我们真的没有偷东西!”
同样是之前那把让他们安静的声音,一脸不满的士兵怒道:“吵什么吵,再吵就把你的嘴封上。”
这些士兵的心都是用石头做的?我这么一个甜美的少女在他们眼前,他们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吗?我看这两个士兵的眼球肯定是用炭做成的,就算是白的,也能看成是黑的,就算眼前下着雪,也能看得到火焰。
岳莲愤愤不平地暗骂一通后,更大的问题摆在了眼前,其中一个士兵打算把田真硬拖出去。
如果绳结松开了怎么办?岳莲心头未灭的怒火瞬息被一阵凉意所取代,“喂——士兵大哥,您能不能慢点拖呀?他是人啊,又不是畜牲,那样拖,他会痛的。”
“都睡死了,还痛个鬼呀。”那士兵并没有因她的话而放慢速度。
另一个对她命令道:“喂,快站起来,你也得出去。”
“是,是。我自己走就行了,请您在前面开路吧!”
那名士兵看了她一眼,“好吧!”显然脾气比那个满嘴喷唾沫星子的士兵要好许多。
岳莲跟着士兵走出舱室后,门立即被人关上。只见田真依旧躺着,幸好绳子没有松开。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又马上感觉到了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进去前,天空还红云一片,出来后怎么就成了黑云满天?难道是快要下雨了?
她将视线转向船头方向,几乎所有士兵都集中在了前方的甲板上。其中唯一一个留着胡须,披着斗篷,衣着、佩剑明显表明其等级不同的人,走到他们面前。
他不时地用右手抚摸着自己那两撇垂至下巴乌黑油亮的胡子,“像你们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值得留念的?拿去喂鱼吧。”
语出突然,连他自己也立刻睁大眼,板着脸闭唇而立。
那人眼珠左右移动了几下后,一脸肃然,右手重新停留在他的那两撇胡子上,左手则斜举向天空,昂头高声道:“你们应为之前所犯下的罪过而赎罪,这美丽的江河正是你们洗涤罪孽的绝好之处,且江河里有一位慷慨的‘河神’,他将‘毫无保留’地接纳你们的诚挚忏悔。你们尽管对它诉说你们的忏悔吧!仪式完了之后你们将得到无比纯洁的灵魂。”
他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后,所有的士兵都拍手鼓掌。
唉,我看这群人都是被风吹傻了吧。岳莲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情景感觉无趣地在心里叹道。
等等,他刚才说了喂鱼,河神?岳莲并不是因这两个词而觉得有趣,而是她的心一下子因这两个词而变得忐忑不安。
风明显又加大了,冰冷的月色下,远处泛起一层层波光,正向船的方向移动,隐约可见水下有一个很大的黑影。
岳莲猛地往田真右侧的大腿使劲踢了几脚,“惨了——田真快起来!我们快被喂鱼了,快起来呀——”她那如尖叫般的声音,回荡在冷风吹袭的幽深河道上,震动了水面,惊扰了鱼儿。
“她……她疯了吗?这么大声,会惊怒河神的。”黑油胡子长官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跑带爬的冲进了舱室内,两手紧扶门框,站在门内向外观望。
兵卒见状,也跟着跑,却被他喝止了:“喂,你们想违抗命令?快去把少女和少年押去河神那……才准过来。”士兵们有点迟疑,却又只能调头从命。
天空中乌云遮蔽了月亮,随之而来的是狂风大作,吹乱了少女的长发,船上的人恨不得马上靠岸。
外面的人被狂风吹得睁不开眼,全都一一趴下,尽量使自己的身体贴紧甲板。
岳莲松开了绑在自己身上的麻绳,摸索着将田真身上的绳也扯开了。她用手挡住眼前不时往不同方向乱吹的风,艰难地挣开了一只眼,坐起了身。只见波纹变成了波浪,最后形成了黑色的巨浪,缓慢地向前移动着,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奇观。
“你们想死啊?还不快点把那女的扔进河里去——”黑油胡子长官冲士兵们嚷道。
或许是为了一船人的安危,士兵们也顾不得船是否摇晃得厉害,他们紧拉着手,顶着大风,一步步向少女逼近。岳莲与田真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退路。
看着士兵们坚定不移的神情,目光凶锐地直逼而来。“死定了,怎么办呀?我那么艰难才逃出了虎穴,历经重重困难才熬到了现在,”岳莲想到这里,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她紧紧地抓住田真的右上臂,向着天空大喊:“我为什这么命苦?!我不想这么早死呀!”
“好痛!”
岳莲闻声立刻松开了手。田真睡眼惺忪地用左手揉着眼睛,右手撑着身子坐起。一阵鱼腥味从他侧面吹了过来,他刚转过脸想看看怎么回事,却被一阵风吹离了甲板。准确地说是被一股湿气吸了起来,并且带着严重的鱼腥味强袭而来。
“田真——”眼泛泪光的岳莲大喊了一声。那阵风似乎只能吸走一个人,而她暂时幸免没有受到牵连。
天空中,一道强烈的闪电划破云层,随之一声惊雷巨响。
所有人都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当他们都以为少年必定已被鱼腹所灭,想睁眼一察究竟。一睁眼,却是令人震惊的一幕展现在眼前——少年双脚抵住妖怪的下唇,双手顶住妖怪的上唇,而且还不时地往妖怪嘴里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