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跪在皇后的景福宫内,已经整整一天了。外面走廊上偶尔经过的宫女的脚步声,传进你的耳畔,明明轻盈,听着却震耳欲聋。
在塞外官府好几次你都生了厉害的病,觉得自己就要死去,最终却还是活了下来。你跟紫烟说,或许自己天生命硬。
后脊梁的伤痛,你并察觉不到,只是跪在金色地毯上,却越来越冷,明明已经是四月初的温暖,你却仿佛独自一人掉入了冰窖,瑟瑟发抖。
临近黄昏,皇后的贴身侍婢海嬷嬷才在门口停留片刻,远远望了你一眼,便又走了。
德庄皇后这总是赢她的棋,下了一个时辰就觉得困了……
皇后懒懒依靠在软榻上,瞥着那圆桌上还未扯下的棋局,不冷不热地说了句。
德庄皇后人还跪在殿堂?
婢女是,娘娘。
算了算,从清晨跪到如今,就要一天了。
德庄皇后给她送去些吃的。
皇后微微挑了挑描画的细眉,神色一软。
婢女娘娘的意思是?
德庄皇后既然行风都跟太后开口要了她,本宫怎么好插手多管闲事?
婢女如今王爷势头正好,成立家室更是太后的心愿,我也觉得娘娘还是别开口的好。
德庄皇后谨言这般性子,进了秦王府,怎么会平静?再加上个慎宁,可就鸡犬不宁了。
皇后眼波一闪,再度闭上眼眸,如今还不是她插手的时候。
门口传来冷冷的声音,分辨不清是谁,脚步越来越近了。
婢女还是起来吧,娘娘乏了,早睡下了。这是娘娘派我送来的晚膳,你吃些再走。
婢女走吧。
来送餐食的宫女叹了口气,即便觉得眼前的年轻女子处境可怜,却也不再多言。
踩踏着皎洁月光,你一步步穿过那些走过无数次的小路庭院,也不知到底什么时辰,才走出了高高的宫门。
李煊郡主。
刚从皇帝身边离开的李煊,默默观望着宫门之外那个身影。正是狩猎大会见过不久的杨槿宁。只是今夜,全然没有往日的精神,更像是整个魂魄都不在身上,每一步都踩在云端上的轻飘飘。
甚至,身上的披风被风吹散开了系带,落在地面,你也不知 只是依旧缓步朝前走。
他大步走向前去,弯腰拾起那件翠色柔软的披风,见唤着你的名字你也不停留,不禁心头一急 赶到你的面前去。
你的眼底不曾看到他,却是直直撞上他的胸膛。就在那一刻,你终于筋疲力尽,倒在他的怀里。
李煊微微怔了怔,想要伸出手去推开你,毕竟男女有别。但最后,停留在半空的手,却只是替你重新系上披风,为你抵御风寒。
人人都说,慎宁郡主愚昧,媚俗,贪婪,无知,自傲,不堪。
为何在他眼底,却是比冬日枝头的白梅还要清澈,还要动人?当真如母亲所言,他被迷了魂魄,失了心智?
殊不知出神的片刻,宫门之内,一个被月光拖得长长的身影,正观望着不远处的两人,冷峻面容上只剩下阴沉表情。
若不是给太后请安,他也不会瞧见这一幕。
真是精彩。
他想不明白,短短一个月,你居然对李煊如此眷恋?抱着李煊的你,此刻到底是何等餍足温柔的表情,他看不清楚,更不想看清。
若娶回你,他怕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你迟早给自己戴绿帽子。
冷眼看着李煊扶着你渐行渐远,鹿行风负手而立,那双幽深的眼眸,愈发冷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