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鹿行风你生了孩子？

他垂眸，剑眉微皱，问道此事，看来极其不悦。

你平复了内心的滔天巨浪，看着他冷峻的表情，淡淡说了一句

杨槿宁王爷，整个皇宫都知晓了，你又何必再问？

鹿行风什么时候？

他没等你说完，再度追问，听起来易怒冲动。

杨槿宁如今算来，也快一年半了。

你浅浅的笑容，浮现与粉唇。而偏偏此刻的笑靥，在他眼里，太过敷衍。

他依旧在马背上，俯视你的脸。语气不冷不淡。

鹿行风孩子的父亲，是什么人？

杨槿宁平民百姓。

你笑意不敛，眼底没有任何起伏，不卑不亢，更显真实。

他的心头滑过一丝疑虑，扬起音调，睨着你。

鹿行风答得这么爽快？

杨槿宁王爷指望着我说出什么令人惊讶的话？

你的脸上再无任何笑容，更显疏离。

杨槿宁孩子的爹该是一方首富？还是赫赫显贵？

他面无表情地方打量着眼前的你。美貌依旧，或者说，愈发迷人。孩童般的稚气褪去了许多，女子的美，无声无息散发出迷人的气息，即便只是淡淡的，也叫人难以割舍。不知为何，他觉得你少去金银珠宝的装点，虽素雅清理，却让人更无法忽视你的天生丽质。

谁愿意却相信，大好年华的你，已然是一位娘亲？

谁愿意相信，你竟然生过孩子？

你见他沉默许久，也最终归于平静。低头，朝他欠了欠身。

杨槿宁王爷，还有什么要问的？若没有，我就先走了。

你陡然转身，仿佛那个人，已经对你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才踏出一步，身后那个冰冷阴沉的声音，就已传来。

鹿行风李煊。

他的口中，溢出一个名字。

你缓缓地，缓缓地侧过身来，用一种无法触及的眼神，仰望着马背上的男人。

鹿行风李家虽不比鹿家皇室，却也是正宗的名门大户，你还当真幻想，他可能娶你？

满朝文武大臣中，李煊虽然沉敛，却也是有头脑的男子。既然这么多年都不曾再娶，这回也就未必能成。

毕竟联想到你背后的那些人，是个男人，都会三思的。

你眼波一闪，却不曾动摇。

白玉般的面容上，愈发从容。

你不急于否认，也不紧咬不放，只是挺直了腰杆说

杨槿宁我不会强求。

杨槿宁选择权，在李大人手里。

幻想？年少的槿宁，对行风有过吧。

幻想？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你比任何人都体会得深，不切实际的幻想，会让人摔得粉身碎骨。

鹿行风贪图李家的权势，才会让你施展浑身解数，把李煊迷得团团转吧？

鹿行风你还真的擅长顺藤而上。

你的从容平淡，是他鲜少见到的。但，你越是平静自然，他越是怒火中烧，刻薄无情。

再俊美的面容，也会让人觉得难以亲近和冷漠恶毒，正如此刻。

杨槿宁既然太后大发慈悲丢给了我这根藤，我若不达成她的夙愿，岂不是成了不懂知恩图报的白眼狼？

你说完，蓦然转身。

鹿行风站住！

居然敢先走？！你的这一举动着实惊呆了他。

鹿行风大手一抬，黑色皮鞭狠狠指着你，低喝一声。

虽说你已经死心，也让他觉得轻松，但偏偏你忽视径自他走开的恶劣行径，在鹿行风看来，无疑是在惹怒他。

你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甚至，连头也不回。

鹿行风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不是！

黑眸陡然一沉，眼看着你走出十步之外的距离。心想，你若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故技重施，那就更加无可饶恕！

他双腿一夹，马儿慢跑起来，过度的怒意在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想着你对他的命令置若罔闻，就该知道他不是心软之人。

没有人可以忤逆他，更别提，是你，杨槿宁。

“啪。”

黑亮的一道光，直直挥过去。

皮鞭击打到，再度迅速舞动起来，最终回到他的手掌。

撕……

身上的袍子，撕裂开来，一道深深的口子，暴露出来。

过分白皙的肌肤，过分鲜红的血液，顿时亮得刺眼。

你终是停了下来。

方才还疾步前行的你，猝然身子一晃，眼前蒙上一层黑雾。

你咬牙，忍住不是伤心欲绝却也让你满眼酸涩的泪水，肩膀到后背火辣辣的剧痛，提醒你此刻不是梦境。

而是，残忍的现实。

那一鞭子，并未抽空，而是狠狠地击打在了你的身上。

鹿行风该死的。

鹿行风低咒一声，眼底的颜色愈发阴鹜森冷。

违逆自己足够就承担了这样的惩罚，这都是你挑衅他耐性得来的下场！他想，只有你生生受了这鞭子，颤抖哭泣，才会有记性！

杨槿宁王爷，这下……你满意了？

你转眸，只是笑。

因为身子的转动，整个后背，几乎都被血色染红。

你，居然笑了。

他只用眼睛看，也能察觉到对于你纤弱的身子而言，该有多痛。但你……始终没有一滴眼泪，不曾痛哭流涕，更不会苦苦哀求。

你，让他另眼相看。

他从未见过你这样的笑容。

无奈的，心酸的，绝望的，悲伤的，苦涩的，凄然的……仿佛几千种几百种复杂的滋味，让人只是看一眼，便无法磨灭。

身后的马蹄声，终于消失在耳畔。

他没有再紧随你的步伐而来。

你费力地挪动脚步，每走一步，背上的口子，都会渗出新的血液。

作为一枚棋子，自己软弱无知了这么多年，也该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