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大人，外头有个守夜人前来拜访。”
――维斯特公爵府
贾维斯自主城回来后，一下苍老了十岁，本就沟壑纵横的脸上又多了几分颓废的沧桑。
“守夜人？一群没本事的家伙。”
从伊泽尔提出要神鸟血精开始，贾维斯一直在守夜人各个赏金酒馆发布悬赏，然而却都石沉大海，寥无音讯。
“让他滚。”
如果是以前，贾维斯自然会礼遇一番，可现在有伊泽尔这位大巫出手，这比不知底细的守夜人好得太多。
“是。”
管家领命出去，宁玥正靠在石桥边上歇息。
她一身行头全换了一遍，黑色大风衣挡住了她所有的女性特征，腰边别着的两把猎魔银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抱歉，守夜人，我家公爵说不见客。”
不见客？宁玥抬了抬帽子，露出一双玫红色的眼睛。
“我是接了赏金单的，不过公爵大人看来另请了高明。”
宁玥遗憾地道，
“真可惜，我本来还想当面和公爵说，我能把爱丽丝小姐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呢！”
赏金单如同飞刀一般插进了城堡石墙中，宁玥耸了耸肩作势要走。
“等等……”
图德老管家犹豫一番阻拦道，
“我会把您刚才的话带给公爵大人。”
……
“那个守夜人，他真的这么说？”
因为心中愧疚，贾维斯面前已经散落了好几只红酒瓶子，听完图德的转述，他浑浊的眸子骤然亮了几分。
“让他进来，我得先看看他的本事。”
激动过后，贾维斯再次冷静下来。
伊泽尔的厉害人尽皆知，他既答应出手，那爱丽丝一定会没事。
除了，他想要的那个东西外……
贾维斯不缺钱，可神鸟血精是苏丹家族的象征，就这么交出去，他还是很不甘心。
“公爵大人安好。”
进入这所古堡后，宁玥冲着红椅上的贾维斯行了一个绅士礼。
“你是一个女人。”
贾维斯面露古怪地盯着宁玥，他眼中的怀疑与不信任表现得十分明显。
“守夜人里有不少女人。”
就知道会这样，她年纪太轻又是一位女守夜人，自然给不了对方多少安全感。
“可是没你这么年轻的。”
果然，贾维斯还是在意宁玥的年纪。
“年轻不能代表什么，即使经验丰富的守夜人也没把握破除令小姐身上的诅咒。”
宁玥意有所指地说道，一双眼睛直视着拧紧眉头的贾维斯公爵。
“你倒是很有勇气，只是我要确定一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贾维斯公爵顿了顿，到底还是好奇地问了出来。
“你要怎么破除小爱丽丝身上的诅咒？”
吸血女妖诞生有多种原因，有天然而生也有人为造成的后天转化。
就如同这位公爵府小姐，就是典型的后天型诅咒转化。
先天的吸血女妖出生后能控制自己的嗜血欲望，后天的则难以控制。
因为在转化过程中，她们需要通过大量猎杀，才能积累住转化时所需的养分。
“吸血女妖喜暗，昼伏夜出，她们会在白天躲进初生的地方，在晚上出来猎杀。”
这些的确与他女儿的特征相符，不过还不是贾维斯想听的内容。
“满月时的破妄咒可以祛除邪祟让爱丽丝小姐恢复正常，但……”
“但什么？”
贾维斯苍老地面皮一抖，表情略显紧张。
“破妄咒不仅能祛除邪祟，对沾染血腥的灵魂也会产生一定的效用。”
宁玥拉低了帽檐语气十分平静。
“令小姐已经杀过人了吧？破妄咒只适用于刚被诅咒转化时的吸血女妖，但令小姐尝到过血腥，要是受了这咒，恐怕一辈子都只能沉睡。”
简而言之，就是植物人。
听完宁玥的话，贾维斯一下瘫坐下去。
“没别的办法了吗？我的爱丽丝，她…她袭击那些村民也不是出自本心啊！”
不是出自本心又如何，神明很公道，被吸血女妖杀死的人，可不是几袋金币就能换回的。
他们也有家人和朋友，这一切本不该发生。
“所以我来，是给您提供另一种方式，不过……这就需要看爱丽丝小姐的选择了。”
让吸血女妖控制住杀人的欲望可不容易，一念成魔，一念为人，这便是吸血女妖真正的诅咒。
“那…要是这种方法失败了会怎样。”
吸血女妖不能禁受阳光，但心中若是仍存着想为人的坚定，那么重回太阳神的怀抱也不是不可能。
“成功，爱丽丝小姐以后就是正常的人类，失败，那么等待她的就只有死亡。”
苟且的活着还是放手一搏去争取为人的体面，宁玥将选择权交予了这位老父亲。
“不、不，祭司大人他一定是有别的办法，他一定有别的办法。”
贾维斯干燥的双唇蠕动着，可他心里也清楚，倘若真的只有这两种方式能救回他的女儿，那伊泽尔肯定会选择最简单的那一种。
“不，我不会让小爱丽丝有事，她不能死，她不该死啊！”
希秋已为她的决定付出了代价，他的女儿又何其无辜，为什么上天就不能成全他这个老父亲一次呢？
“看来您已经做出了选择，如果是前者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宁玥摇了摇头，转身就想离开这座城堡。
“等等！你之前说能让我的爱丽丝完好无损的回来！”
“没有任何事是不冒风险的，公爵大人。”
“如果您选择前者，那我也能把爱丽丝小姐带回来，只不过……”
宁玥垂了垂眼，微笑道，
“一辈子无法睁开双眼，也和一具尸体没什么区别。”
“大胆！竟然如此侮辱公爵府小姐！”
图德老管家还是忍受不住，一把就要将宁玥推赶出去。
“住手图德！”
贾维斯双手插进花白的头发，布满皱纹的嘴角抿出一条坚定的弧度。
“就按你说的那个方法来，守夜人。”
太阳神考验众生，他的小爱丽丝怎能以那样的方式活着？
他会为她祈祷，祈祷他的小爱丽丝通过太阳神的考验，重新回到人世间。
“我会尽力让爱丽丝小姐平安回来。”
对于这后一种方式宁玥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所以她把风险坦诚给雇主，让他自己做选择。
“请务必……”
贾维斯颤颤巍巍地从红椅上起身，将一块金色的怀表塞进了宁玥的手中。
“请务必带她回来……若是不能……”
贾维斯哽咽着说不出话，宁玥看着手里那块精致的怀表，耐心等着对方将话说完。
“若是不能，请告诉她，爸爸爱她……”
怀表是为女儿准备的十八岁成年礼，贾维斯泪流满面，他还有机会将此物赠出去吗？他不确定。
“您还是自己交给小姐比较好。”
宁玥将怀表塞回去，她想起了月娅的母亲。
“无论如何，不会让您空等一场。”
十岁那年的大雪掩盖了金煌所有的混乱与嘲杂，她的母妃挡在她身前，将乌漆嘛黑的法杖塞到自己手里。
“月娅，抱歉…不能参加你的成年仪式了……”
玫红色的眸子里浸出泪水，明明已经过去这么久，可每当那妇人温柔的声音响起，她还是不禁泪流满面。
“哎！没想到现在还是会想起你……”
宁玥摘下阔沿帽，守夜人魂灯晃晃悠悠发出蓝色的光泽，亦如那场焚毁皇廷的大火。
“夜流的骑士团已经搜寻到附近，日曼莎，我们得离开了。”
洛莱将一头银白的长发用法术染黑，日曼莎一头灿金色的长发也变短变脏。
身后追随的白袍法师所剩无几，不是半途被追捕的夜流骑兵杀死，就是与他们失散或逃离。
“洛莱，我最近总感觉山谷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你让教廷的大家各自离开吧，再往里我不想连累他们。”
夜流已经追踪到日耀山谷，这么多人继续留下也是送死，日曼莎不想连累旁人，她选择独自进入山谷深处。
“我会给他们安排好，但是你不要拒绝让我陪你。”
短短半个月的朝夕相处，让两人之间萌芽的情意越发明晰，日曼莎银灰色的眸子深情注视着洛莱，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是这里了……”
按图德管家给的地图，宁玥将武器匣搁在地上，目光远眺着不远处废弃的城堡。
据说这是艾秋公爵夫人的私邸但自从爱丽丝变成吸血女妖出生后，便再无人问津。
宁玥摸了摸金属外壳的武器匣，确认东西都齐整后，脚下魔法阵一闪，消失在了丛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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