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 寒水石

医院里的灯光惨白。

我急匆匆地往住院部跑，路上的小护士气急了，压低声音叫我慢一点，不要吵到病人休息。

快到佐助的病房时，却在拐角处听到两个护士的窃窃私语。

“啊，太惨了，整个族人都被杀了呢……”

“就是啊，听说就只剩了他一个人……”

我放慢脚步，犀利地看向她们：“再说下去，暗部的人就要来找你们了。”

两个护士怪异地看我一眼，不过还是急匆匆地走了。

我转身准备去找佐助。

可一转身发现，小团子就站在拐角的阴影里，小小的身影透着孤独和冷漠，低垂着脑袋不发一语。

想来刚刚的谈话，让他听去了。

我慢慢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抱了抱他。

佐助就这样沉默着，脑袋靠在我肩膀上，身体有些轻轻颤抖。

“佐助……”

“你不要说话。”他突然沙哑着嗓子开口，声音里的哭腔都还没有褪去，“不要为他开脱了……”

那一瞬间我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微微用力抱紧他。

“尼……那个男人……既然已经那么说了，我就一定会带着和他一样的眼睛……”小团子攥紧了我的衣袖，将脑袋埋在我肩上，濡湿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而他的哭腔也渐渐压制不住，“带着和他一样的眼睛去找他复仇！”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忍住了眼眶的酸涩。

“一定会……”他哽咽着，手攥得愈发用力。

怀里的小团子颤抖得非常厉害，我任由他趴在我肩膀上哭泣。

因为我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被外面的阳光刺疼了眼睛。

卡卡西站在外面，许久不见的宁崎也出现了，两人正在谈些什么。

见到我，卡卡西习惯性地揉了揉我的脑袋，却没再说什么。

但是我清楚我要问他的事情。

“卡卡西老师，”我轻轻叹了口气，“师父怎么也来了？”

“怎么？不欢迎？！”宁崎不满地噘了噘嘴，连胡子也一翘一翘的。

我此刻并不想理他的孩子气，扭头继续看向卡卡西：“卡卡西老师，上面对鼬的处理是什么？”

卡卡西明显地怔愣了一瞬，然后垂了垂眸子：

“他逃走之后加入了晓。”

“加入了晓！？！”我怀疑自己幻听了。

鼬怎么会加入晓组织！他还要反过来对付木叶？可佐助在村里，我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潜意识里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做。

至少在佐助的事情上，他不会做这种选择。

“已经通缉宇智波鼬为S级叛忍，见则杀，不留活口。”他皱了皱眉，面具下的表情我看不清楚。

但是我没有时间去看了，眼睛里尖锐的疼痛让我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

周围的景物变得模糊，眼睛里钻心的刺痛还在继续，泪水开始肆无忌惮地流出，让我看不清前方的路。

我向火影岩拼命跑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可我脑海里少年的声音依旧清晰无比。

“和平比什么都要重要吧。”

“如果一天和平真正降临，那么为之牺牲的所有人都是值得的。”

“忍者的寿命不长，能做这么一件事，也算不枉此生。”

…………

…………

我从六岁起就认识的鼬，绝不是为了追求力量而将族人和村子视为尘土沙粒的人。

那些他曾在火影岩上俯瞰村落时说的话，出任务时眼睛里透露的坚定，绝不会是欺骗人的。

还有……

那晚他哭了，哭着和我说对不起。

脑中又闪过止水温和地笑着让我坚持下去的面容。

缓缓停下了脚步，阳光正热烈地照射着木叶的大地，一如多年来我曾见到的那样。

眼睛疼痛得太厉害，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了上来。

我忍不住闭上了眼，任回忆在脑中纠缠。

直到宁崎赶来扶起蹲在地上的我，伸手覆上我的眼睛。

“没事了丫头。”

上月术温凉的查克拉除去了不适，我颤抖着眼帘看向他。

宁崎沉默了一会儿，终是轻轻叹了口气：“你……双尾瞳的勾玉已经出现了……并且是双勾玉。”

听到他的话，我只是微微顿了顿，却并不惊讶，因为早已有了预料。

自止水死后，我的眼睛就疼痛了多日，而鼬的事情，最终导致了双尾瞳的进一步变化。

“一对相依相成的勾玉，代表终此一生的执念。”宁崎难得收起了平日的嬉笑，微微皱起了眉头。

“丫头啊……”

“我知道，师父，”我垂了垂眼眸，伸手轻轻覆上这双眼睛，“我知道以后的路很难……但是该我走一遍，我就得去试试。”

该我去经历的，命运如此，那就静待前路吧。

我加入了卡卡西带领的第七班，不过只是暂时性的。

在将双勾玉的双尾瞳训练成熟后我就会离开，继续下一个计划。

在安心离开前，我要确保佐助能够保护自己，至少在同伴的鼓励下他能迅速成长。

但是，现在开始我不能再将他称为小团子了。

尽管他还是一样稚气未脱，可他身上再也没有小孩子的那种顽皮与天真，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我忘不了那天卡卡西要他们做自我介绍时，他皱着眉头的样子。

“我的目的……就是要杀死那个男人复仇。”

尽管我明白他所有的改变都是鼬亲手赐给他的，所有的美好都是鼬亲手撕碎给他看的。

但心脏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微微泛着疼。

那个总是嚷着要哥哥陪他修行的小男孩，在那个晚上之后彻底死去。

我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只能看着他将自己封闭在仇恨的外壳里，不断沉沦。

然而上天也不会让所有情况陷入绝境，鸣人，以及他旁边那个樱粉色头发的女孩儿，能够接着在他身旁给予永远的支持和力量。

鼬，或许佐助能够靠他自己，以及同伴的鼓励坚持下去呢。

我想，可以尝试让小团子自己去经历成长的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