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等了大小姐那么多年,真的忍心就如此…”
“有琴,以你的医术,难道诊不出?”
有琴泓当然诊得出,师父的脉象就算是街头的寻常大夫也明白,可他就是不愿放弃,不愿看着师父主动放弃。
毒入肺脉,摧枯拉朽。
“可是师父,大小姐要与你…”
“她不会。”
银雪打断了有琴泓的话,他知道有琴泓想要说什么,所以接下来的话他不想听,他也不敢去听。
现在的小姑娘甘愿与他相守,也只因她现在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人,可这样的感情不是爱,是恐惧。
好一会儿才沉吟道:“她的记忆,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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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怎么如此着急,我这东西还没置办齐全。”
“大娘,我们有红棉袄就够了。”
“这可是人生大事,怎可儿戏”
“大娘,我相公他,我不想让他等到明日。”
大娘狐疑的进屋去看,这刚才还好好的人怎么就等不到明日?当看到银雪时,她懂了。床榻上的微低着头,时不时的咳嗽,面色苍白甚至露出了死灰色。
“如歌你是看他生病了,想办婚礼为他冲冲喜?可是,为何不去看郎中啊?”
“大娘,”如歌攥住热心大娘的手,抿了抿嘴唇接着说道:“还请大娘为我们布置新房。”
看着那些影影绰绰的身影忙进忙出,贴红纸摆果品,银雪忽然想起百年前那个晚上。
“与我在一起,你可能怕过?
“怕?”
她正跨坐在枯木上摆弄着柴火,闻言转过身笑道:“怕就不会跟你走了。”
“我可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银雪忍不住栖身过去,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你不怕我会轻薄于你?”
银雪的声音近在咫尺,耳边的呼气暖暖痒痒的引起一阵酥麻,她一时兴起,报复似一转头咬上了银雪的耳垂。
“啊,你!”银雪的脸蹭的一下红了,忙不迭的退出两步,指着罪魁祸首你了半天也在没说出些什么。
如歌得意的笑着说:“现在反倒我才是魔头了?”
“你…你无耻!”
银雪气不过背过身去,那被琢了一口的耳垂像是着了火,他嘴上嗔怪,嘴角却简直要咧到耳根去了。
“你且说说,你是如何成了魔头?”
“没什么特别,就这么成了。”
“这算是什么答案?骗子。”
“我何时骗过你?那时我离开山门,进入江湖,也如你一样爱管管闲事。”
“哦?这么说你应该是一代大侠呀。”
“呵,我跟你可不一样,我爱管的是名门正派的闲事。”
“可你杀了很多人。”她问。
“他们自己心胸狭窄跑来杀我,我自然要回应,礼尚往来呀。”
“可若你未曾作恶,为何不解释?”
“但我若不做魔头,怎会遇见你?”
她忽然低下了头,火光的映得她的脸颊绯红,她转过头,小声的说:“可是魔头夫人终归不太好听。”
“歌儿,你…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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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儿,你说什么?”
耳中的嗡鸣声淹没了声音,银雪隐约听见如何在说些什么。他抬起头,手中被塞上了一块红纱。
“银雪,把这盖头给我带上吧。”
银雪看着眼前的人儿,红纱下她脸上还存着泪痕,她的眉眼、她的鼻子、她的嘴唇,她的呼吸还因为悲伤而微微颤抖,她身上的红棉袄布料粗糙,还有抹不平的褶皱,她却还是那么美。
可他却已行将就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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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封印破碎的声音声声入耳,银雪只希望这一刻能长些,再长些。若死前老天还能让他将她拥入怀中,用力的亲吻,那此生虽有遗憾,却也不怨了。
鞭炮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如歌握着他手腕,捏得人发疼,银雪却在笑。
“终于全部都想起来了?”他轻轻的问。
“为什么,为什么要封住我的记忆?”
银雪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他看见那双眼睛里的光变了,他知道,那个只属于他的如歌已经走了。
他轻笑着问:“你…有想过我吗?”
他想听的是什么呢?想过,还是根本就没想过?
他依稀听到一个骗字,是啊,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如歌总是说他骗她,可小姑娘哪里知道,他等了百年,又怎么忍心骗她?
他抬起手抚上如歌的脸颊,轻轻的说:
“我没骗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