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缭绕,满室花香,颇有些腻人。
“陛下总是多心。”圣女梅渡拨弄着紫红色的妖冶蔷薇,她面容姣好,美目清澈淡然,却渐渐皱紧了眉头。
“嗯。”皇帝手指轻叩着檀木桌面,并没在意她的话语。
“十一年前,花浮屿被血洗,财物法宝均被纳入国库,臣女随师傅追至隐都,亲自施法封了那罪人,陛下这是…”梅渡不轻不重地说道,像是在讲述一件极为平常的小事一般。
“梅渡,你知道朕不会怀疑你的。”皇帝皱了皱眉头,不满梅渡的语气。
“随您便。”她说着摆了摆手,蔷薇忽然凋落,金兽熏炉里只留下些灰黑色粉末,梅渡的眼神微变,“致死的憎恨,复仇的灵魂。”
“呵,尽卖弄些鬼神之事。”皇帝闭上了眼睛,似是不愿再理会她。
“臣女告退。”梅渡悄无声息地离开,手指轻轻挑开竹帘,独属于仲夏的气息散在脸颊,梅渡的目光顿时暗淡了下来。
溪水潺湲,林木葱郁,五月的天气已是燥热的很,人在屋内,暑气在窗外。
一片喧闹。
“什么啊,当年我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煞神的血瞳!”少年站在众人中间,瞪着眼睛大声辩解道。
“行了,阿木,既隐那地方岂是咱们能靠近的,更何况...”那人停顿了一下。
“何况什么?”,被叫做阿木的少年本来已经坐下不再理会众人,听见了却又回头询问。
“十一年前,你我不过五六岁吧!”
阿木没了声音,自己却也是被逗笑,旁人不禁笑了起来,欢笑声充斥着整个厅堂,惹的屋外的燥热也引进来些。
“走吧,到点儿了,一会儿还得找夫子去呢!”众人纷纷起身,笑闹过后,仍是要面临紧张的课习。
打开木门,蝉鸣混着湿热占领了屋子,惹得众人叫苦连天。
睡在一旁的少年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就像溺水一般,瞬地喘不过气来,一幕幕血腥的场面从眼前游过,最后,是他自己,沉入水底,噬心蚀骨,万劫不复...
“救我!”随着一声呼喊,少年睁开了眼睛,大口的喘着气。
众人被这声音吼的愣在原地,平时从来不说话的梅宣突然喊这么一声,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而“梅宣”也注意到了众人,面面相觑的尴尬让“梅宣”先
“好了,人家是好歹是梅渡送来的人,收敛点儿吧,走了走了。”阿木劝着众人离开。
我不是掉河里了吗,怎么还活着,这是地狱?嘶——这么疼,这不是做梦!俞祭随手拨弄开眼边松松垮垮的绷带,环视四周,这个地方他有些印象。
“瞎子,你看什么呢?”阿木瞪着双大眼盯着俞祭做出一系列令人感到奇怪的举动,还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也没烧啊,不会是疯了吧?”
“那个,这儿是朝歌城?”他抬头时,才发觉肮脏的绷带和身上浓重的味道,实在是被自己恶心到了。
“废话,方隆二十二年,朝歌城,你莫不是个傻子?快点吧,再迟到,夫子又得打你了。”阿木,这个唯一关心过他的人也跑了出去,独留他一人待在空荡荡的大厅里。
俞祭哭笑不得,但是对于这个绝对忍受不了脏乱的人来说,洁净才是第一要事,他拖着疼痛的身体,慢腾腾地取了清水,仔仔细细地里外擦拭了一番,可当他小心翼翼取下左眼的绷带时,独属于自己的血瞳却消失了,模样倒是年少的样子,这让他不禁心生疑惑。
“让我想想,嗯..狄煜?他才不会救我,姜莫罹?他也没那个本事和闲心,丘止!?记忆还在的话,那就是灵魂没丢,应该是他吧...这妖怪还真是到嘴的食物绝不放过啊...”
俞祭伸了个懒腰,看了眼面前的铜镜,镜子里模糊的人影有他以前从未得到的一双眼睛,清澈,深不见底,难以捉摸,“害,瞎子就瞎子吧,又不是没被说过。”说到这,他漆黑的眸子多了分抑郁,却转瞬即逝,给人一种错觉。
他在这个屋子里东翻西找,翻到一条墨色轻纱,“虽然不如原来的舒服,暂时凑活着吧,出去才是要事。”
这地方原是俞祭少年时入宫考试修道规矩的寝室,也是在这儿,一切开始的源头。
他正独自想着,却没注意一个老先生拿着戒尺就冲头打来。
“啊!!!”俞祭总算是明白这一身的伤从哪儿来了。
“你个混小子!不去课习,在这儿装死。”老先生因气愤瞪着双眼,两撇灰白的胡子挂在脸上,却生生少了一分威严。
屋外多了些围观的学生,俞祭是真的不想纠缠,他还有一堆事要办,比如再一次感受生的美好…
“是他们!他们欺负我!先生,他们知道我目盲就欺负我,不让我去上课习!”俞祭指着刚才那个胖子就嚷叫了起来,墨色轻纱下的目光里多了一份狡黠。
“先生!?他瞎说的!”那胖子急忙辩解。
“够了!都回去温课,梅宣,你随我来。”
“梅宣?丘止什么时候会取名字了?算了,先摆脱这老头子,再脱身也不迟。”俞祭想。
学生们都散了,道路通畅的很,可俞祭还要装出一副目盲的样子,左撞一下,右滑一下,可算得上是滑稽无比。
俞祭装瞎子正起劲,却被“先生”的话所打断。
“还装什么装,不累吗?俞祭。”老者沙哑的声音慢慢变成了清丽的女声,转头,正是梅渡的面容。
“小妧?怎么是你?”俞祭停下脚步看着来人。
“你也有被吓到的时候啊。”她笑着说,嘴角有一对酒窝可爱的很。
程衣妧,四世梅渡,她曾是朋友。
俞祭心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