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这一夜其实并不好眠。北海这几年的空气愈加不好,让她觉得胸口憋闷,几次三番醒过来,只能睁着眼睛想事情。她记得读书时何思铭的身体素质非常好,篮球羽毛球在学校是数一数二的。毕业住在一起之后的那段时间里,尽管疏于锻炼,他的体力仍旧好的惊人,几乎没有生过病。现在因胃病入院,这其中有多少累积而来的伤害她都不用想。
夜晚是最适合放纵意志力薄弱的时刻,那些她牟足劲想要忘记的记忆泉涌一般浮现。
她刚入行那会没少走弯路,何思铭长她不足两岁,经验却从小耳濡目染比她多十倍有余。她初入职场被人捉去挡枪,许久回不过味来,事情不是她做的,骂却是她挨的,眼巴巴看着何思铭,眼泪豆大一颗一颗往外落。
何思铭宠她,最见不得她哭,只能把事情一缕一缕摘干净让她明白。职场三步一白莲,五步一绿茶,她这种技术向理工科出身的可不就成了最好的背锅侠。末了抱在怀里哄,哄她不想工作就安心在家做何太太,反正他养得起。还要生一儿一女,让他儿女双全。
……
林栖再也躺不住。手机屏幕上显示时间01:46,她以为自己已经睡了很久,没想到只过去短短四个小时而已。北海市的夜生活才落下帷幕没有多久,从窗子看出去外面仍旧车水马龙。林栖简单收拾过自己出了门,酒店门外有排队等待客人的出租车,她一股脑从三十几层坐电梯下来将自己埋进一辆出租的后座里,“去北海大附属医院一院区。”这决定太冲动,她隐约有一丝后悔,却强迫自己不去想,总之符合她一贯的鸵鸟心态,能逃就逃。
庄廉今天早已莫名将医院和病房号告诉她,她询问过护士后站在走廊尽头的病房前,却犹豫着不敢迈出一步。等护士忍不住第二次探出值班室看她,她才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大概是白日里有人探望时送了花,房间里没有消毒水的味道,若有似无的余着一缕香气。林栖借着窗外那不甚明亮的月光寻到床前,终于看清躺在那里的人。
何思铭的头发落下来,少了一丝昨日见他时的迫人气场。月光打在睫毛上落下一片阴影,她之前非常羡慕他的长睫毛,现在也终于有机会再次肆无忌惮的多看几眼。何思铭放在薄毯外面的左手上还留着保留针,几根清晰的血管自手背延伸到手臂。
林栖近乎贪婪的去看,她爱过的人。
何思铭呼吸缓慢且有节奏,林栖放下心来,坐在他床前的小凳上看着他。何思铭生了一副好样貌,如今即使有些憔悴也不损他半分气质,唯独胡须因为没有及时打理有一些杂乱。之前两人在一起时,他早上醒来总用新长的胡茬在她脖颈处乱挠,直至将她挠的毫无睡意为止。早上气盛,加上他精力充沛,免不了要将她折腾一番才放她起床。她记得他身体的温度,记得他同她在一起时的所有点滴。
林栖任由自己胡乱回忆过去,连何思铭眼睛轻动几次都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