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到哪了？”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裹进大袄，他往围巾里缩了缩脖子。
新年将至，市中心的大街上灯火煌煌，白天黑夜没什么区别，大街两旁的行道树上挂满了忽闪忽闪的彩灯，树与树之间也挂满了红彤彤的大红灯笼，上面颇为扎眼地印着某个商家的品牌名字，映照的街上熙熙攘攘的人们脸上红一块黄一块。
就是商场门口全损音质的好运来也遮不住情侣们腻腻歪歪的打情骂俏，他挤在街角一个狗粮不那么泛滥的地方，几乎是冲着电话吼叫：“你说的啥？我这边太吵了听不见！”
“我说！我再过一会儿就到了啊！”
两人像是要把电话喊穿，他听到电话那头含混不清的鸣笛声，看来是堵在半道上了，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
他无奈地按了挂断，往空中呵出一口白气。要不是那傻逼把自己坏掉的物理作业揣回了家，他是疯了还是傻了会在春节跑出来挨冻。
想到物理作业，他又在心里很不尊师地问候了物理老师全家一通。搞什么不好非要搞个实践作业，让他们班这群手残糟蹋了两三包纸杯也愣是没搞出一个小电话来。他好不容易误打误撞整出了全班第一个神圣的小电话，颇有种苦尽甘来的意味，同桌那家伙一看见就像捡到了宝贝，夺过去就不想还了。还好二人同桌，宝贝在谁那都没什么区别。他又怕扯坏了心心念念的宝贝，就没硬抢，任他十分幼稚地把一个纸杯怼到自己耳朵上，往另一个纸杯里喊话。
“喂喂喂？我是A01特工，A区任务遭到泄密，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A02特工收到，即将赶往A区支援！”
不太灵敏的纸杯电话必须要拉直了栓绳才能做到电话的功能，二人借着立起来的英语书挡着脸，一只手扶着纸杯，另一只手还艰难地在桌子底下扯着栓绳。还不敢使劲拽，生怕把全班唯二完好的小纸杯拽残了。
“敌人援军到达A区，要是我不幸阵亡，请告诉弟兄们，我永远忠于组织！”
“A01特工！你一定撑住！组织永远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弟兄！”
A区战况危在旦夕，加上兄弟的遗言，更让A02特工心急如焚。
“你们两个再在桌子底下牵手就都给我go out！”
随着一声怒吼，两位特工彻底败给了满口蛮夷话的外国佬。
两人连忙往回缩手，就听见“嗤啦”一声，全班唯二完好的小纸杯顿时死无全尸。
六目相对，鸦雀无声。
前来抓包的英语老师总算发现了这俩在桌子底下搞什么小动作，冷笑着给两位特工最后通牒。
“还牵小红线呢？Go out吧。”
后来他也没怎么在意小电话，毕竟全班都没做出来，他做出来就是全班唯一一个正面英雄，做不出来也成不了反面教材。谁知道放学回到家，同桌给他打过来一个电话。
“歪歪？对啊是我。就是那个上课弄坏的小电话，我带回来给你又弄了一个，你赶紧出来验验货，看看我做的对不对...我好不容易做出来你敢不要？那就这么定了啊，就在市中心那个大喷泉池前边见面！”
结果大喷泉池是本市繁华圈的圆心，又碰上过节，就算挤过去了他们俩也八成找不着对方。
“所以说你到底在哪啊？”
两部手机通话的BGM是同样的全损音质好运来，可惜的是两位特工还不到一米八的年纪，没法在满眼浮动的人头中一眼看见彼此。
“不就在喷泉旁边吗！就是那个好运来音响的对面！”
“不是，可是我也在那边...等等。”
“什么？喂？喂！”
他喂了好几声也不见回应，刚要挂断，却听见电话那头的他突然出声。
“回头。”
他猛然转身，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树杈上阑珊的彩灯，正忽闪忽闪跟着节奏跳跃。
然后是树下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人，正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朝他挥舞着个粗制滥造的玩意儿。连接两个纸杯的栓绳在灯火映照之下，随着那人的手一摇一晃，比白天还要鲜红耀眼。
不知哪家店选在年关开业，突然腾空升起的烟火发出一阵尖啸，吸引着人们的视线。
他听见烟火爆炸发出的声响，那是含着希望的欢腾，蕴着憧憬的雀跃。
他瞥见旁边的小姑娘，正拉着男友的手，兴奋地指着远处的缤纷，眼中满是喜悦。
他笑着向树下那人走去。
身后，是万家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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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TM选的什么破地方？你看看老子新买的鞋啊！”
“嘶——我这不是没想到今天人这么多吗？再说我也好不了多少好吧？一路上堵成那个损样，差点儿没把我晃死...”
“还有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栓绳要往纸杯里面怼？真不知道你这个物理课代表是怎么混来的。”
“我光顾着跟你请求支援了哪里看得清栓绳在里面还是外面？给你搞起来就不错了。”
“哈？你几个意思？”
“我没意思...哎赶紧进个商场啥的吧，这大冷天快冻死我了。”
“你还好意思说，走走走赶紧的...拿好你的小电话别摔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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