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哗啦”一声，正呆呆出神的顾翎才看见，忘鸢怀中一直抱着的东西掉了出来。
身后是夏侯尹的开怀大笑：“哈哈哈好样的顾卿！朕果然没有看错你！从今天起，你便是我朝的御国大将军，不，是御国王！”
顾翎却听不见了，他盯着染了鲜血的史册，表情渐渐崩溃。
不断对自己说做的没错，一直信仰心中的大义，为了百姓安乐天下太平什么都可以舍弃，到头来，发现自己一直蒙在鼓里？
到底该相信谁？这卷染血的史册还是身后得意扬扬的人？
鸢儿是无辜的，北夷帝王是无辜的，北夷也是无辜的。
可是…自己却…
顾翎将忘鸢身上的雪拂去，把小小的人儿抱在怀里。却再也无法将自己的体温传给她。
夏侯尹见他不动，走上前扶住他的肩膀：“顾卿？”
顾翎的肩膀，是冰凉而颤抖的。
他猛地拔出还插在忘鸢身上的昭雪剑，猛地转身刺向夏侯尹。
剑身没入身体，夏侯尹瞳孔骤缩。
顾翎的声音微不可察，眼眶不觉中红了。
“…你…还想骗我到何时？”
“圣，圣上！救驾啊！”
军队刚要一哄而上，夏侯尹却喝道：“退下！”
这一句嗓子里含着血，说的甚是艰难。军队怕圣上出什么意外，都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夏侯尹嘴角有血流下，眼神中是无限的悲凉。
“你终究是知道了。”
“是我骗了你，我不是太子，也是我杀了你的父母。”
“本来我也想杀了你的，但是后来我发现…”
“…我发现我下不了手。”
“从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疗伤，热粥，安慰…顾卿，你是唯一一个。”
“可是我知道，这些都是因为我是大梁太子，倘若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这些就都不属于我了。”
“我害怕，所以我让你伐夷，我贪心地掉杀所有北夷俘虏灭口，还有那个使者。”
“但是那一次，你抱着那个孩子回来了。”
“我起初并不在意，因为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当上皇帝以后的事。”
“可是我将你封为御国大将军那一天，你跟我说，你想带着那个孩子去隐居，从此不问朝政…”
“我真的很慌，这时我才发现，你跟那个孩子越来越近了，而离我越来越远。”
“我留住了你，但是我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所以我想，我和她必须走一个。”
“顾卿，前几个月我搜集刺客，不是猜忌你，而是她。”
“然后她能力觉醒，杀了我的刺客，于是我想到了新的办法。”
“利用她的身份，让你亲手杀了她。这样你就再也不会怀疑我，也彻底与她分开了。”
“后来的事，你都看到了。”
夏侯尹咳两声，看着顾翎，突然有些急切：“事到如今，顾卿，我真的…”
他没说下去，神色又黯然了。
对不起，已经没用了。
“玉玺在我身上，你若不想称帝，左相李灏是个不错的人选。”
说完这句，夏侯尹胸口插着昭雪剑，艰难地后退两步，掀起衣摆，朝着顾翎跪下。
三叩首下去，就再也没起来。
身下，是很大一片被浸染成鲜红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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